傅红雪依那男子所言,在心中描摹明月心音容笑貌,但不知为何,这本来极简单之事,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完成。几次三番竭力回想,明月心在他脑中也只一个清丽身影,面容却始终模糊不清。傅红雪心中不解,只道:“好生奇怪,不过是一年功夫,我怎连她样貌都忘却了?“那声音陡然喝道:“蠢材!并非你记忆不清,乃是因她非你真正心爱之人,我说,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意中人更胜于她?这是攸关性命安危之大事,不可对我有所隐瞒!”
傅红雪心中沌沌,百思不解,他对情爱一路向来不甚敏锐。当初见明月心相貌酷似翠浓,心中便已对这女子有所认定,因此不论明月心曾经如何欺骗,他也始终以诚相待。何况明月心为人颇多智谋,对他复仇大业极有帮助,又有烟波天客从中做主,傅红雪只觉两人成亲是再合理不过。他却始终未曾细想,自己真实心意到底为何。
此时听那声音质疑,傅红雪喃喃自道:“我平生所遇女子不多,若非明月心,更不会是周婷。莫非…莫非我心中最爱,仍是翠浓?”念及翠浓,他忽觉心中一痛,头脑顿觉清醒,手脚也不似方才僵硬。眼前幻象,耳边咒音,不知为何也都消褪渐弱。那声音似是极为高兴,连道:“很好,很好,看来你终是忆起心中真正所爱之人,便用尽全力,好生回想,你对她情意越深,我帮你破盅之事便进行越快。”
傅红雪此时心智仍未清醒,听完此言也未深究其意,只依那声音所教,全力回忆与翠浓相处情景。说来奇怪,此前种种本已湮没许久,此时回想起来,却清晰真切如在眼前。一袭白衣,一弯笑眼,鹅蛋脸清丽绝伦,翠浓头戴花冠荡于秋千之上,正是他十二年来心中珍藏最深画面。有清脆童声在他耳边回响:“你叫傅红雪?我是翠浓,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傅红雪不由心神大震,一时间痴痴凝望,见翠浓停下秋千,向他招手,便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傅红雪耳边咒音全都消失不见,只听得呼呼风声,四周一片光明景象。傅红雪顾望自己已是成年男子,翠浓却犹是女童模样,他不由胸口一酸,说道:“你未曾掉落悬崖?我…我实在高兴得很。“翠浓向他甜甜微笑,说道:“纵然掉落悬崖,也自有人接我,傅红雪,你为什么哭了?”傅红雪便再也克制不住,上前将翠浓拥入怀中。他一生多有遗憾,唯有此刻,方觉天地圆满。
傅红雪热泪滚滚而下,身心却觉轻松愉快,他紧紧抱住女童,心想:“倘若这是做梦,便一生永在梦中也好。”忽然听见女童小声道:“傅红雪?傅红雪?”他急忙松开怀抱,却不知怀中人何时变了装扮,头上花冠也消失不见,只容貌依旧是翠浓模样。
女童看他目光陌生,稚气问道:“你便是我的红雪伯伯么?”傅红雪一时不明就里,问道:“伯伯?你是…你不是翠浓?”女童答道:“我的名字叫叶吟霜,叶开便是我爹爹。”傅红雪大吃一惊,心想道:“叶开…叶开何时便做了爹爹?且有这么大的女儿?”他心中迷惑,恍惚之中,似见叶开一脸笑容,与南宫翎相携走近。
傅红雪与叶开许久未见,此时得遇,胸口一阵激动,他将叶吟霜抱起,上前问道:“叶开,这便是你的女儿?真是可爱得紧。”叶开接过女童,轻吻脸颊,爽朗笑道:“我的女儿,自然可爱,红雪,你瞧她长得像不像我?”傅红雪仔细打量,只觉那女童眉目之间,的确像极叶开。他点头说道:“她与你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为何她容貌与翠浓又如此相似?”
傅红雪心中茫然,分不清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但见叶开丝毫不以为意,逗弄女童笑道:“她像翠浓,又有什么奇怪,我与翠浓原本就是…”话未说完,突然一阵旋风袭来,天地动荡,傅红雪眼前景象皆化沙而散。傅红雪心中大急,连声叫道:“叶开?叶开!”
忽然一阵撕裂心肺之痛,傅红雪从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坐起榻上,一时不知身处何地。耳边响起一男子声音:“醒啦?傅红雪,给你破盅可当真不易。不知你准备如何谢我?”傅红雪转头望去,原来这说话之人,一身白衣,正悠闲喝茶,却是此前所见的唐问。
傅红雪略一定神,回想自己先前中盅,因知盅主离盅体愈远便愈难控制,故他拼尽全力飞奔而去。但那金铃之声不知为何,仍在耳边摇曳不绝,似在急召他回去。傅红雪意志力本远胜常人,但此种对抗极耗内力,后来他神智渐失,昏迷之前仿佛看见一片青翠竹林,再此后的事情却全然不记得。原来仍是到了唐门所在。
唐问放下茶杯,冷冷解释道:“你所中的,乃是苗疆女子为俘得情郎所惯用之”色盅“,此盅对身体虽无甚伤害,却会令人心神失调,无论盅主样貌为何,中盅人皆会将其视为天仙,无论盅主所言为何,中盅人皆会全心听从,绝无违抗。我虽不知你身上究竟发生何事,但依理推测,必是与那妖女有关。如今我已帮你克制此盅,再休息几日,便可起身为我做事了。”
傅红雪道:“堂主与我有恩,报答自是应当,但不知我要去做何事?”唐问摇头道:“此事若说为我,倒也不对,其实还是为你。须知那苗疆毒盅用法诡异,尤其”色盅“更是难以琢磨。你既中得此盅,若非盅主自行解除,便必须将其杀死,否则终生无法解脱。好在我与那妖女也是大有过节,你若能杀了她,便是既得自由,又报了我的恩情,岂不甚好?”
傅红雪道:“傅某愚钝,方才堂主说已破得此盅,现下又说须将盅主杀死,不知又是何意?”唐问道:“你也算出身魔教,可曾听过”情花“之名?”傅红雪沉吟道:“曾于书中见过,但听闻灭种已久,难道中原尚有此物流传?”唐问叹道:“虽然某自认天资聪颖,但“色盅”源自苗疆,毕竟非是本门所擅。我所用者,乃是唐门秘株“情花”,此花虽极难见,幸而手头尚余几棵。自古医毒之理,不过都是循物天性。所谓“色盅”惑心,“情毒”刻骨,我将银针淬了情花毒液,封你心脉大穴,以情制色,以毒破盅,算是打个平手罢。只要将那盅主杀死,我自有断肠草解你情毒,如此一来,你可说有怨报怨,我们也两不亏欠。”
第六章
唐问既出此言,认定傅红雪必是无法拒绝。不料傅红雪脸色一整,沉声说道:“我从不杀女人。”唐问道:“如此说来,便是此毒终生难解也无妨了?”傅红雪道:“傅某也算熟知毒物医理,唐公子此举看似救我,其实意在要挟制衡。恕在下不能答应。色盅虽然怪异,但只要制住魔教,自可寻求其他解决之法。至于情毒,若唐公子不施援手,傅某亦不强求。”
唐问甚是惊讶,指点他道:“我看你啊,是还不知这情毒厉害。”傅红雪道:“据说中毒之人不可动情,否则便有锥心刺骨之痛。但我方才梦中忆起所爱之人,胸口虽然痛楚,却也并非不能忍受。想来书中所记多有夸张。”唐问道:“情毒随心而动,你方才只是梦中追忆,若是那人与你日夜为伴,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松了罢。”傅红雪摇头道:“此话虽然有理,却是绝无可能。傅某心中深爱之人早已离世,且情路坎坷,此生恐怕不会再度爱上别的女子。”唐问神色似极难相信,问道:“你说所爱之人已然去世?傅红雪,你是否搞错了什么。”傅红雪面现难得苦笑:“我此前的确错将明月心认作今生挚爱,可惜梦中方才醒悟发觉,深爱之人原来另有他人,且十二年前便已因我而死,傅某对她愧疚极深,断不可能再度移情。因此这情毒虽烈,于我妨碍恐是有限。”唐问眼睛在他脸上深深探寻,仿佛疑惑傅红雪此言是真是假,半响方才意味深长说道:“看来此事大大有趣,也罢,你这几日暂且修养,他事慢慢思量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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