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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儒秋下了决心要与萧弦说开,于是顺了顺气,又道:“你也该回红杏楼去了,死皮赖脸地缠了祈川几个月,就算是梦也该清醒了。你与祈川之间根本是云泥之别,就算祈川好男风,也该找个身家清白的,你这兔儿爷究竟来凑什么热闹?自知之明总是要有的,以为仗着他迷恋你,就能缠来荣华富贵么?今儿便与你说清楚了,三品以上官员不得豢养男妾,祈川他早晚要回去的,到时候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会稀罕你?你就是个累赘!趁早走了吧,真要毁了他的前程,别怪旁人不念旧情!”

短短几句话仿若当头棒喝,击得萧弦呆在原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若说方才脑中混沌一片,此刻真相已清晰能辨。难怪了,难怪赵儒秋总是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他,原来他真的是个妓!

萧弦震惊过后,疑惑随之而来。妓便妓了,李淙知晓自己的身份,又收留自己,那便是对自己有意了,为何又要认他做弟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自李淙把他救上岸之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如李淙所说当他的弟弟,从无逾矩之举,哪里来纠缠一说?难道他与李淙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

萧弦定了定神,开口欲问,可赵儒秋并不给他机会,诘问道:“他李家也是你能攀得上的?”

赵儒秋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六年前的李家在朝中确实举重若轻,主母贵为景帝亲妹,入得厅堂上得战场,家主李纯更是跟着景帝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好兄弟,深得景帝信任,执掌东琅一半兵权,虎父无犬子,李淙少年随父从军,弟弟李潺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治国贤才,若不是粼川与景深的事惹怒了景帝,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而如今确确实实盛年难再了。

赵儒秋思及此,心里不免一突,可现下并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他顿了顿,对着萧弦道:“且不论家世如何,那都过去了,就说他李淙,十三从军,未曾靠一点荫庇,短短两年时间便升上副将之位,一身武艺如入化境,定北疆,败西齐,大大小小百战有余,战功赫赫,八年前丛琅之战,百万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一战扬名天下,景帝欲授骠骑之位,拒封将,拜中郎。如此人物,如今落难,只是朝夕之事罢了,待皇城事毕,区区一个上将军还不是他囊中之物?你凭什么拴住他,就凭你张开脚来伺候人的本事么?”

赵儒秋敢做如此担保,实则因为其中牵扯到一个人,那便是二皇子景深。景深虽贵为皇子,为人却不拘小节,礼贤下士,当初李淙、纪楷行、赵儒秋与之结拜之时,亦是称兄道弟,交情匪浅。直至李家出事,粼川冤死,李淙含恨被贬,个中牵连难以深究,要说景深最对不起的,唯有李家了。若让他得权,第一个平反的肯定是李家。

而此时皇城夺嫡之争正值危急存亡之秋,景深孤身一人于深宫中斡旋,虽说四面树敌,可一直躲在幕后操控的景帝已被逼至明面,让出帝位只是早晚的事。赵儒秋想着自己没办法在他身边帮忙,至少得把李淙拉拢过来,哪知六年前这块油盐不进的木头,突然栽在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倌儿身上,弃宏图之志于不顾,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萧弦算是弄清楚了之前一直不太明白的事情。收留一个倌儿养在家中,这意思……该是不言而喻了吧。过往问起时的遮遮掩掩三缄其口,许是在找适当的机会,或者还没想好合适的借口来骗自己?

可是他不信。不信这几个月的时日,李淙对他,是怀抱着那样的想法。只是哥哥而已,是最亲的哥哥,早就说了的。

“我不走。”萧弦抬头看了一眼赵儒秋,道:“我是他的弟弟,我不走。”作者有话要说:就抽空挤了这么多,困头说不会被骂的……就发了……交代了李淙的身份,也让大家被吊起的胃口能小松一口气吧最后一学期实习找工作考证什么的,事情很多,心思拉不回写文上来,之后可能也只能断断续续的更,当初开坑又开V,本来打算暑假赶完掉然后慢慢发的,但由于很多因素,并没有完成预定的计划,错都在我自己。也想着或许开学了也能挤出时间一周更个一章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大概是我想得太美好了。解V也想过,如果大家能等上三个月的断更时间,那我去跟编辑申请解V。这篇文主要是介绍梳篦,梳篦是我故乡的特产,所以选这个题材写文,寄托了很多东西,不想坑,因为对于一个独自离开故乡、在外辛苦求学四年的游子,没有哪一种感情,能比得上我对那片土地的爱恋。不过说的再多,造成现在的局面都是因为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很对不起大家,向大家道歉。

34、第三十二折身世真相(下)

草长莺飞,一日日往春里去,天也暗得晚了些。倒是好事。因着昼长夜短,仿佛白日里卧床空等的时辰也少去了许多。

气走了赵儒秋,萧弦躺在榻上,大概心事多,没觉得过了有多久,天倒是朦朦胧胧了,屋子外头传来匆匆往这边赶的脚步声。

李淙进了门,就见萧弦抱着木盒子,呆呆地靠在床头,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发觉。

多久没见着他冲自己笑了。过去见自己回来,总是高兴得没了边,哪像现在,动不动就愁得跟个小老头似的,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李淙暗暗叹气,走去桌边倒了杯水喝,定下心来,没在桌上看见包袱之类的东西,又转身去开了衣柜。

柜子里的东西都还好好地放着。虽说没什么要收拾的,到底还有几件换洗衣裳。看这样子,一定又是赵儒秋把自己交代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淙把柜子里的衣服收了收,挑了几件萧弦一会儿要穿的抛到榻上,又拿过萧弦手里的木盒子一起塞进包袱里。县城地方小,白天宵禁之前管得不是太严,傍晚时候守城的还有半个时辰的换班时间,等入夜再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现下时候已经不早,要回去得赶快了。

李淙坐到榻上,把包袱系紧,搁到萧弦手边。萧弦偏着头,愣愣地望着他。收拾东西……这是要做什么?萧弦记起之前赵儒秋说的话,心里突然一阵害怕。

萧弦躲躲闪闪的眼神搞得李淙有点摸不着头脑,又想自己进门来一句话都没说,是该奇怪,于是笑道:“是儒秋忘了说吧,屋子盖好了,可以回去了。”

“回、回去?现在?”萧弦迟疑着开口,声音有些哑。

“嗯。”李淙点头,将裤子递给萧弦,道:“穿衣裳,回去了。”

“哦,回去了……”萧弦喃喃,把外裤塞进被子里慢吞吞地套上。

知道他跟赵儒秋不对盘,现在听到要回去,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李淙心里奇怪,面上却笑起来,捏了捏萧弦的腮帮子逗他,边问:“怎么,不高兴?还是出什么事了?”

萧弦垂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李淙展开上衣抖了抖,随后捉住萧弦的手。温热的肌肤相贴,萧弦吓了一跳,却见李淙腕处缠了衣物,将自己的手臂套进袖子里,替他穿上外衣,而后掀开被子,让萧弦把腿垂下来。

萧弦乖乖照做,就见李淙弯下腰去,半蹲在榻前握住他的脚,小心翼翼地穿上袜子,又去系袜带,动作未见一丝滞涩,仿佛在过去的时日里做过许多遍那般、本该就是如此地自然。

萧弦愕然。心中止不住地叨念,眼前这个男人,就算真把自己当媳妇那又如何了,是自己欠他的。就算存着别样的心思,肯蹲在自己身前、用那双御外敌保家国的手亲自替他穿衣系带,能不说情深意重?谁能嫁得如此郎君,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思及此,萧弦心下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附身在个倌儿身上,也变得喜欢男人了?

“怎么,傻了?”李淙替萧弦穿好鞋袜,见他神情呆愣,笑着拍了拍萧弦的额头,而后拿起包袱掂了掂,不算重,索性绑在萧弦背上,站起身背转过去,对着萧弦回头道:“回去吧。来,上来,哥背你。”

萧弦望着李淙宽阔的脊背皱眉。从县上到村子里路程不算短,一路背自己回去,一定很累。病早好了,自己能走,却到现在都没让他下过地。知道李淙的脾气,更何况出了上次的事,就算说了也不会让他自个儿走的,于是乖乖爬起来,伸手攀上李淙的颈子。

出了门,萧弦回头望了一眼回春堂,问:“不用跟赵大夫说一声么?”

李淙摇头:“不用,昨儿跟他说过了。刚才回来没见着他,大概出诊去了。时候不早,得赶紧回去。”

萧弦松了一口气。

李淙背着萧弦,拣了比较偏的小路走,行至县城城门,衙役去换班,城门口果真没人,两人很容易就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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