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错?”我问道。
绯焰指着“一清二白”的“清”字道:“既然他蓬草为栖,不识经书,就应该是一穷二白才对!”
说罢便执笔将我写的“清”字圈了,在旁边写上“穷”字,还在“蓬草为栖,不识经书”下划了横线。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让我禁不住将刚喝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
“河澈,难得寡人好心教导你,你怎的不听?”他妩媚的小脸儿绷了起来。
“我不是听了才……呵呵……罢了……罢了……”我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绯焰索性将我推开,坐在我的位置上翻着公文,仔细查阅,还不住停下来摇摇头,用笔勾勾画画。
我在一旁看着被毁的公文哭笑不得,绯焰虽然只是随自己的想法在勾画,但是留下的字迹却是行云流水,隽秀可人。
勾画了半天,他终于放下笔,一脸严肃道:“寡人已帮你看过,你自己好生学着。”
这时正好煎好的药送了来。我忙递给他,笑道:“好好,我会看的,你辛苦了,快把药喝下去吧。”
他勉强接了过去,眉头紧皱。
我见他端着碗半天不动,遂问道:“怎的不喝?怕苦?已经叫他们多放了糖了。”
他小嘴一撅,道:“太烫。”
“那再搁会儿。”
可他又不把碗放下,过了一会儿只在喉间哼哼道:“河澈,你帮寡人吹吹。”
我一头黑线,满心无奈,我堂堂河伯竟然要给人吹汤药,真是笑话。可是面前这个小子偏又是火君,地位上还高我一等,又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得用勺子一口口吹凉了汤药喂他。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地喝下。
遂在心底感叹生活在绯焰火宫的人真不容易,他们平时究竟是怎么伺候这个主子的。
傍晚时分竟然下起雨来。我记得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后院间一片迷蒙的雨色,砖瓦被敲得叮叮当当作响。
河宫在河水深处,受水幻镜天的作用,宫内是清朗朗的空气,与陆上无异。水幻镜天可以轻易地通透河面上的阳光,却很难容得雨水穿过,除非下的真是倾盆大雨,落到河宫里也只剩下三分雨滴。
白衣站在廊间,伸手去接檐头滴落的雨水,我坐在寝殿里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发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竟然有点昏然欲睡,便靠在榻上。
我不喜欢雨,总觉得一下雨,河宫便阴沉得让我难受。长风在时,他会硬把我拉到雨中淋个通透,然后便有借口和我一起去温池取暖。
朦胧间,听得焦雷耳边炸开,雨水如瀑,我惊朝廊间看去,竟不见白衣身影。心下着急,忙起身出殿去寻他,刚走出去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河宫。
回头再看,面前是似曾相识的厢房,我正欲推门,突然听得屋内隐隐传来男子声嘶力竭的呻吟,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男子如泣的声音绵延不绝地传来,夹杂着肉体碰撞的清脆声响。我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正要逃开,忽然一阵狂风将那虚掩的门摔在墙上,屋内情景一下子戳入我眼底。
衣衫凌乱的卧榻上,一个未着寸缕的男子正被另一个敞着底衣的高大男子压在身下,双腿高高架起,一只手还在徒劳似地攀着旁边斑驳的墙壁。随着激烈的动作男子发出尖利的悲鸣,头颅已经离开卧榻,垂在榻缘,乌丝拖曳在地,只有身体还被紧紧扣住。
我吃惊地瞪着那倒垂着的,布满痛苦神情的扭曲脸庞,我目不转睛地瞪着,是因为那男子的脸竟然和我一模一样。忽然间,仿佛是注意到门外有人,原本埋首于身下人胸前,如同野兽般疯狂掠夺的高大男子忽然抬起头来,唇角一抹笑意,我踉跄后退。
忽然惊醒,四周是河宫寝殿,原来方才只是做梦,我长吁了一口气,一身冷汗。
白衣听我惊叫,连忙跑进来,关切地问道:“澈,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我虚弱地朝他笑笑。
他笑了起来,见我满头大汗,伸手帮我擦拭,道:“澈,你几岁的孩子了,还会被梦吓到。”
我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靠着他,终于觉得安心。许久,迟疑着问道:“白衣,你说我会不会是忘记了什么?”
感觉到他明显地僵了一僵,缓缓说道:“澈,你瞎想什么呢,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梦中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澈,你冷吗?你在颤抖……”白衣反身抱住我。
“我没事。”我紧紧抱着他,仿佛他是最珍贵的宝物,抱得久了索性把脸贴在他耳畔,轻轻磨蹭。
白衣怕痒,笑了起来。
忽然他止了笑,把我推开。我顺他目光看去,只见敞开的殿门外,绯焰正目光灼灼地站在夜色中盯着我们看。
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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