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副扭捏模样,苏晚心里不觉好笑,脸上却是淡然,温声应允:“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清溪连连点头道:“那我这就去啊?”
苏晚扬扬手道:“去吧。”
清溪一脸欢喜,转身要走又被司见颐拉至一旁了,在耳句几句低语不知说的什么,清溪连连点头。司见颐见苏晚正看着自己,便抛去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人在教唆什么。
眼看清溪笑嘻嘻地跑远,司见颐才慢悠悠地踱到苏晚身侧,竹扇摇得云淡风轻:“瞧把他高兴得。现在清溪跑了,乘天这地方我又不熟路,苏公子不会想撂下我吧?”
苏晚只当没听见,撇下他径自走开。
但没要他别要跟来,似乎是没丢下他的意思,见颐顺理成章追上前去,不尴不尬地跟着。
“苏公子还在恼昨晚的事?”
边说边是故意看伞下人的清冷侧脸,想是瞧出什么端倪来。
可苏晚置若罔闻,完全不为所动。司见颐不禁暗自惋惜,二话不说便是挽过苏晚举伞的手,苏晚吃了一惊,诧异道:“你做什么?”
说着那柄杏花伞已是被他取了过去。
司见颐欣然道:“公子要是恼了,我便给公子你打一程伞算是赔罪,如何?”
苏晚不悦,沉声道:“拿回来。”
“让我给你打一程伞又何妨?”他却是正起了脸色,温声细语地请求一般。
该如果说他是好?惹了别人不高兴,复又借口说是来赔罪,冷言冷语他亦只当没听见,自得其乐得很,怎得会有这么一个人?想方设法恣意纠缠,打发都打发不掉的。
苏晚想来也懒得与他挣揣了,继续走了去,司见颐见他默许,一方的纸伞举在苏晚身侧,与之比肩而行。二人穿街过巷,越走的地方却是越显僻,最后到了处黛灰矮墙环起的阔落小院,院内一棵老榕枝叶扶疏,浓绿一片,晨光披下,宛若撒了一地碎银。
院里头是一处白墙朱瓦顶的私塾。
苏晚和司见颐走过去靠在窗前看,内室整齐置着两排木矮案几,端端坐开来十几个孩子,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清清朗朗地念:“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一身沉蓝长衫的先生不期然看往这边,见窗前二人自是一愣神。
一篇诗经念完便是下堂让孩子歇息去了,自个儿出来见着苏晚,脸上挂着儒雅的浅笑,熟稔地说道:“你怎的来也不先捎个信说一声?”
瞅见苏晚身后的司见颐,一身锦服,长身玉立,又问:“这位是……”
没待苏晚回话,司见颐已是拱手揖了揖,莞尔道:“敝姓上官。”
对方笑笑,亦是作揖回道:“在下纪云。”
原来这便是纪云。
是个教书先生,没多少书生的文弱书卷气,倒是多了几分道貌岸然。
苏晚瞥了眼司见颐,冷声打发他道:“我与纪先生有些话说,那上官公子你先行到别处走走看,可好?”
司见颐见他话都说到这面上了,自己还伫这不走实在失礼,只好应了。
看着司见颐走开去,纪云方才苦笑道:“这怎的好,都没好招呼你们。”
苏晚说:“他自个儿要跟着来的,你使不着招呼他。”
说罢便转身进书塾了。
不大的内堂,竹床漆木,堂前悬着的丹青画是碧寒千竿的翠竹,劲节处收笔凌厉,气势傲然。
纪云画得一手好丹青,苏晚听闻他没来长生院前,是乘天大户人家的少爷,后来家道中落了又在京城的远戚家寄住了一段日子。
“幸好你是不好喝茶,我这可没好茶招呼你。”
纪云捧来了杯壶,给他斟上了一盅温水,客气地递了过来。苏晚应了,接过去细细啜了一口,好一会才低声说:“你在这儿挺好的。”
“嗯,苏棠很是欢喜这儿,我也觉得挺好。”就他侧旁坐下,纪云叹息般回道。
苏晚看着他,说:“我还道你会当个大夫,没想你却当起个教书先生。”
纪云付之一笑:“教人仁义礼信,总比瞧人生老病死要容易些。”
说罢,外面忽尔传来学童的嬉闹声,嘈嘈囔囔,几个人提着一个蹴鞠踢开来,铜铃的声音滴滴清脆。
苏晚见窗外晴光泻在杯中,晃悠悠地看得心下散乱,便扣上杯盖遮了起来,说:“纪云,你亦好说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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