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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哥俩好般地又拍了拍凯尔肩膀：“我知道你有时候是个爱心泛滥的家伙，凯尔，至少除了你我们当中没人会专门去营救上树的猫咪。”

又来了，凯尔在内心哀嚎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揪着这点不放，就好像他真的是个悲天悯人又闲极无聊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一样，他都搞不清闪电侠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嘲笑他了。但是巴里除了闪电般的速度之外显然没有读心的超能力，他肯定听不见凯尔无声的抗议，只是继续说：“可是说真的，我不认为蝙蝠他需要你的……嗯，同情心。”

“不！”凯尔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不是在同情他！”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音量大得有点不合时宜了，因为巴里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由此判断他脸上的表情肯定并不友善。凯尔一注意到这点就立刻放松下来：“抱歉，巴里，我刚刚有点失控。”

巴里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哦，”他说：“我一直以为氪星人的大脑是没有发火这项功能的，凯尔。”

当看到凯尔尴尬的表情之后他决定见好就收：“开个玩笑，我们继续……我换个说法好了，虽然蝙蝠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他绝对是我在联盟里第二不愿与之为敌的人——顺便说一句第一是你……他没有超能力，可他比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来得更强，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凯尔，你得相信自己的战友，你不能像个保镖一样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而且你真的没必要在战斗的时候一直盯着他试图保护他，好像他下一秒就会被那个愚蠢的外星猩猩砸扁了一样……呃，我说错了什么了吗？”他有点不安地看着凯尔，而凯尔的脸看上去奇怪的扭曲了。

“所以说，巴里，”凯尔的脸依旧扭曲着，他努力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开口了：“你认为我对他……我仅仅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只因为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的一个普通人？”

巴里看上去更加不安了：“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什么？”

而凯尔在看到他的窘迫之后露出一个看上去挺像是劫后余生般的笑容，他说：“哦，当然是因为这个，不然还能有什么，毕竟他是我们的战友。但我想我确实是有点担心过度，谢谢你的提醒，巴里。”

巴里的表情显示他还是有点疑惑，但乐观的闪电侠很快就摊了摊手，做出一个释然的姿势。“不客气，凯尔。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帮我看看这新型通讯器里是不是还免费赠送了新型监视器。你明白的，”他撇了下嘴：“我不是很在乎他知不知道我是巴里?艾伦，但我不想连今天跟我女朋友去哪个餐厅吃晚餐都向他汇报得清清楚楚。”

凯尔愉悦地微笑起来：“好的，巴里，我很愿意帮你这个小忙，因为我正好也有这个想法……哦！见鬼！”他在听到手里的通讯器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之后被吓得跳起来大声诅咒，几乎把那玩意甩出去。

他和巴里都清晰地听见手里的通讯器中传来蝙蝠侠嘶哑鬼魅又饱含讥讽的嗓音：“我想你们都没有认真听我讲话——长按关闭，先生们。”

而超人和闪电侠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这让他们两个看上去可笑至极，只可惜蝙蝠侠现在看不见，不然这也许会阻止他继续嘲笑他们：“另外，闪电侠，我没有在你们的通讯器里加装监视设备。不光是因为我对你和你女朋友的约会没半点兴趣，还因为我觉得去监视一群蠢货们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感谢你们用实际行动再次向我证明了这一点。再见，小伙子们。”

他没有一丝留恋地就切断了通讯。

现在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超人和闪电侠了，许久之后巴里才勉强开口，他可怜兮兮地试图讲个笑话来调节下气氛：“看来我今天对你的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见鬼’，哈？我一直以为氪星人的语言系统会像个防火墙一样自动过滤掉所有的脏话呢，凯尔。”

没有人笑。他可悲地失败了。

17

戈登在哥谭警察局楼顶的老地方等着蝙蝠侠。其实他不确定他的编外搭档能不能从正义联盟抽得出身来，但是他除了期待之外没别的法子。下午发生的一切让他焦头烂额，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完全摸不到一点头绪，而他总得给哥谭市民，或者至少，给市长一个交代。

而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市长在电话里语气严厉的训斥：“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冷酷无情，吉姆，但是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距离哥谭市建市七十周年的庆典只有不到一个月了，我们容不得一点疏忽。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我们，需要，安定。”

现在他的脚底下已经堆了一堆烟头，他上来的时候才拆包的香烟现在只剩一个揉皱的空盒被扔在地上，也许他应该先下去买包烟再说……

“戈登。”就在他背后，一个黑影毫无预兆地开口恐吓他。

“操！”戈登被惊得猛地打了个抖，然后他转过身去，对着那个融化在黑暗里的影子破口大骂：“该死的你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方式来打招呼吗？我他妈的有心脏病的家族病史！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

黑衣义警无动于衷地说：“你到现在还没习惯吗？下次我会注意。出了什么事，戈登？”

戈登对他毫无诚意的承诺表示怀疑，这家伙一直对装神弄鬼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热衷。但他不敢这么说，戈登莫明的觉得蝙蝠侠今天听起来像是心情极度不佳——天知道他怎么听出来的，那能吓哭孩子的嗓音连个抑扬顿挫都没有。也许这能说明他和他的黑衣搭档总算是能有那么一点基本的互相了解，问题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毕竟这家伙在暗地里被人叫做异装癖疯子来着，在某些人眼里他跟阿卡汉姆那帮家伙也没什么不同。但同时涌上来的不快记忆迅速浇灭了戈登最初的怒火和好奇，他拿下眼镜，随手在大衣上擦了擦，苦涩地说：“说真话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想着都觉得像在做梦。也许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一个孩子杀死并试图吃掉自己的父亲。”

就连蝙蝠侠都被这难以置信的事实震惊了，他沉默了相当久的时间，以至于戈登以为他又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然后他开口，语气异乎寻常的严肃：“我要见见这孩子。”

戈登疲惫又痛惜地回答他：“这孩子已经死了，就在今天下午。”

这一次蝙蝠侠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半晌之后他说：“我需要尸体，那孩子跟他父亲的都要。”

“这我办不到。”出人意料的，戈登果断地拒绝了他：“很抱歉在蒙塔古的案子里，你的表现已经让你成为哥谭警察局CSI部门的拒绝往来户了，这次我不能冒一点风险。”

蝙蝠侠依然沉默不语，而戈登恼火地瞪着他，许久之后才继续说：“你看看你脚底下，那群蚂蝗一样的记者从下午开始就把这里围得连苍蝇也飞不出去，看起来我们没给他们一个答复之前他们绝不离开——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把尸体无声无息地弄出去。更何况这案子现在也不全在我手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市长那边对你的态度可是挺耐人寻味的，他们对我不满已经有段时间了——副市长和市检察官现在还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市长对这案子重视得异乎寻常。”他自嘲的笑了笑，“可不是吗，就算拿哥谭的标准来衡量，这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他倚在警局顶楼的围栏上，看着哥谭市辉煌璀璨的夜灯，以及灯光照不到地方那比黑夜更黑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影。“你知道吗，”他突兀地开口说：“我不怕死，我不怕哪天我被人割烂了脸扔在臭水沟里或者变成河里一具被鱼虾啃食的不成样子的肿胀浮尸。我能接受这些，我从当警察的第一天起就预料到了，我甚至告诉我的孩子们就算真有那一天也别替我报仇，因为这他妈的才是一个哥谭条子最正统的死法。我没法接受的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却碌碌无为，是我明明看得见却无能为力，我不能说是你拯救了我，但事实是，你让我这个警察局长当得没那么难堪。”

戈登顿了顿，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掏烟，不过手伸到半途就想起来他仅剩的一包早就抽完了，他只好不甘心地把焦黄的手指放到鼻子下深吸了几口，似乎这样就能吸入那一点仅存的尼古丁。然后他继续说：“我当然也可以就这么被踢下台，可我不能像个真正的混蛋一样走得窝窝囊囊毫无价值，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管，但是我自己得知道，我的家人得知道，我的离开是为了两个无辜的人不会不明不白地变成冤鬼，而不是为了什么屁也不值的玩意。”他转过身瞪着蝙蝠侠，目光如炬：“告诉我你不会让我成为我孩子们的笑柄。”

“你不会。”黑衣义警动也不动，但他的声音奇异地像是充满了感情：“你的孩子们将终身以你为荣。”

戈登猛地转身朝楼梯口走去：“我给你一个钟头，尸体被安置在在四楼走廊尽头的停尸间，这是我的极限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点钟之后你可以进来，最迟两点之前要离开，否则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

他走到楼梯口紧闭的铁门之前，拉开门闩的时候低声说：“我得提醒一句，尸体从外观看不出什么古怪来，你需要些专业的东西，但是我现在没办法为你做更多了。”

蝙蝠侠冷静地回答他：“这就足够了。”

就当着戈登的面，他的手伸向他应该是耳朵的地方——不是指他头顶上的那一对——按了两下。几秒钟的安静之后，戈登听到他嘶哑的、有点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来：“蝙蝠侠呼叫超人。”

那个雨天布鲁斯愤怒地不辞而别之后已经过了四天，那位可爱的詹妮秘书再没有给克拉克打过一个电话转达她老板愿意接受采访的意图。倒不是说他杳无音信，事实上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去克拉克也有本事把人给找出来，他甚至躺在床上动动耳朵就能知道布鲁斯在干什么。或者更简单点，只要在路边的书报亭随便买份八卦小报就知道布鲁斯昨天又在跟哪个漂亮姑娘约会，不过这对他显然只会是一种折磨。克拉克发现他很难克制想去见布鲁斯的欲望，但是很明显的，布鲁斯一点也不想见他。更糟糕的是，他整天呆在他的庄园，偶尔去公司，晚上就混迹于上流社会每日的酒会中，连一个制造偶遇的机会都不留给克拉克。

克拉克曾经预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韦恩庄园的大门从此不再对小记者克拉克?肯特开放，这也没什么，超人总是会见到蝙蝠侠的。结果就在今天下午，他和巴里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