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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看起来让克拉克有点沮丧，但这是布鲁斯现在能给的最好的回答。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我很抱歉”给咽了回去，只是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记者宽阔的肩背，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他也不需要开口了，因为克拉克猛地从他的漫不经心拍下的手掌中脱离出来，有点勉强地说：“我没事，布鲁斯……我想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他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布鲁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突然觉得愧疚。

他知道克拉克想跟自己说什么——没错，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白得很。他想自己是个卑鄙的人，是他先挑起了火，现在却想要安然地置身事外。克拉克也许不会说什么，但他会难过。

布鲁斯发现只要想起克拉克沮丧的脸就会引起心里更大的一波懊恼。一开始他也绝对没有预料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这是他的错。克拉克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可以拥抱、接吻或者是上床的对象——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轻松得多。这个傻瓜想要更多，但是布鲁斯必须先掂量掂量自己，然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给不起克拉克想要的。

这不是说他不喜欢克拉克，但是说到爱——老天，听起来真可怕不是吗？

克拉克?肯特想要连他的灵魂都一起收入囊中，然而布鲁斯?韦恩的内里已经腐烂的空无一物。这点他早就应该预料到，可是他居然没有，所以才会蠢到去招惹克拉克。

布鲁斯恼火地瞪了一眼克拉克离去的背影。

这是个私人酒会，参加者不算太多，但放眼望去都有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而记者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捕捉到了布鲁斯。他对着布鲁斯笑了一下，比起刚刚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现在他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倒显得布鲁斯自己郁卒不堪。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不知怎么就觉得火大，于是在酒杯的遮掩下，他隐蔽地对克拉克竖起了中指。

隔着这么远，又有人群遮蔽，对方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克拉克居然又笑了，他也竖起一根手指——当然，是食指——对着布鲁斯摇了摇，典型的哄孩子的手法，布鲁斯甚至感觉自己能听见他略带无奈的声音：“别闹了，布鲁斯。”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眼前一黑——大厅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全灭了。

布鲁斯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然而下一刻，就像刚才那样毫无预兆地，灯又重新亮起来。

停电的时间短得连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们都没来得及尖叫，她们肯定会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展示自己嗓音的大好机会。不过别担心，现在机会又来了。

布鲁斯的眼睛刚适应了光线，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大厅里简直就是凭空就冒出了十几个拿枪的人，他们带着诡异的小丑面具，分散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威胁着周围那些手无寸铁的宾客们，而大厅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椅子，上面站着一个人，正用两个手指捏着一朵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百合花，摆了一个矫揉造作的姿势。他并不矮，而且很瘦，背弯出了一个很有戏剧性的弧度，显得身上那件紫色西装尤其滑稽可笑。他面对着布鲁斯的方向，所以布鲁斯能看见他那张惨白到阴森的脸，以及脸上那个永不停止的邪恶笑容。

——那是小丑。

上流社会的女士们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她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大声尖叫。有人摔烂了手里的杯子，有人则偷偷地试图向外跑，然后被小丑的部下一拳放倒。在一片混乱当中，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下意识地就转向了克拉克的方向，他发现克拉克也在看他。

现在克拉克站在鸡尾酒吧的附近，差一点就能进到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那是一条隐藏的很好并且灯光昏暗的小走廊，不注意的话根本找不到。唯一的麻烦是克拉克面前正好站着一个大块头，手里的枪不偏不倚地对着克拉克的脑袋。

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小心。”

克拉克居然像是听见了，对他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这时一个古怪的嗓音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难道你们都没想到要为我绝妙的表演鼓鼓掌吗？”

这还是克拉克第一次看见小丑。他知道这家伙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他疯的这样厉害。他有一把扭曲的尖细嗓子，说话时仿佛带着歌剧般的装腔作势，还很喜欢在每句话的末尾都加上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看起来幽默感也是差得一塌糊涂。他的脸上无处不透露着邪恶的字眼，每一个毛孔都吞吐着恶棍的气息。这家伙问完问题之后发现无人回应，于是百无聊赖地对着其中一个喽啰挥了一下手，那个带着大鼻子假面的手下立刻对着香槟塔开了一枪。酒液伴着碎玻璃四处飞溅，一位靠得很近的女士跌倒在地上，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边毫无形象地扭动着后退。

“那么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小丑懒洋洋地说：“我的表演足够精彩吗？”

在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之中，一个孤独的掌声干巴巴地响起来，布鲁斯?韦恩带着一脸快要吐出来的表情，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在发现没有任何人回应之后他停下来，看上去正逼着他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呃……精彩绝伦，先生。”

“哟呵~”小丑从椅子上一跃而下，笑眯眯地走向布鲁斯：“让我看看，这不是我们的布鲁西宝贝儿嘛~”他随手把那朵百合花插在西服前胸的口袋里，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襟，看上去滑稽又无害。

但在下一刻，他的手就像闪电一般掐住了布鲁斯的脖子，花花公子因此向后退了一步，扭动着想要挣脱。可是小丑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进西服口袋，掏出了一把刀子，准确地顶在了布鲁斯的下巴上。

“别……别伤害我，求你。”亿万富翁喘息着小声哀求，他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小丑用冰冷的刀锋在他脸上来回刮蹭：“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我走。”

“别这么紧张，韦恩先生。”小丑咯咯地笑起来，永远上翘的嘴角危险地抖动着：“我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对你的欣赏，你知道的，这年头，有你这样优秀品味的人可不多了。”

他说完，掐住对方脖子的手一用力，布鲁斯?韦恩就被他狠狠地推了出去。这位英俊的公子哥因此撞翻了背后摆着中国青瓷器的饰台，狼狈地倒在地上。他的左手在支撑身体的时候不幸按在了一块碎瓷片上，韦恩小声呻吟了一声，手上立刻被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哥谭王子一只手捂着自己饱受蹂躏的颈项，无法抑制的咳嗽着，另一只手上扎着一块瓷片，鲜血淋漓，看上去真是无助至极。

而小丑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兴奋：“啧啧啧，韦恩先生，比起鲜花，我还是觉得鲜血更适合你。”他假惺惺地笑着，语气里充满了恶意。“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苍白的脸上点缀着鲜血的模样啦。”

韦恩充满恐惧地看着他，同时扭动着身躯想要离他远点，他小声哀求，话语里几乎都能滴出眼泪来：“不……求你了……”

小丑欢乐地笑了，似乎对这样的效果非常满意，他清了一下嗓子，做出郑重的姿态，拿腔拿调地开口：“哦，别害怕，宝贝儿。我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小的、小小的玩笑，当然，如果吓到你了，我也很高兴。”他晃悠着灵活的手指，那把锋利的刀子在他手上来回打转。“不过呢，我也不介意把玩笑变成现实。”他走上前去，不顾韦恩的反抗，再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把刀顶上了他的下巴，同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裂的不像样的嘴唇，看起来像蛇一样阴冷：“你想尝尝被剥掉脸皮的滋味吗？我向你保证，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绝对会成为我的珍藏之一的。”

被他钳制的花花公子看起来都要哭了，他颤抖着，试图尽量远离贴着皮肤的刀锋：“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么我就不客气啦~”小丑兴高采烈地回答，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话：“现在告诉我，理查德?邓斯特在哪里？”

有那么一会，布鲁斯?韦恩的脸看上去一片空白，他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被人这样粗暴地对待，居然只是因为一个一文不值的混球。片刻之后他脸上突然出现了狂怒的神情，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那混蛋惹的祸！他居然骗我！该死的！他刚刚还在这里！”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从人群中扫视过去，在理查德?邓斯特那张惶恐的脸上没做半点停留。接着他茫然的大叫：“他明明刚才还在的！我……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别伤害我！”

小丑兴致勃勃地看这一贯优雅的贵公子发疯，然后他假装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仍然挟持着韦恩，转头对着人群大声说：“你们谁能替他回答？嗯？谁能告诉我理查德?邓斯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