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走进房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起眼帘向前望去。可是,一霎之间,他看到的是书案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坐在那里。
他微微一怔。
刚才进来之前,明明听到李世民的声音说“请进!”的,怎么现在却没见到他在房中?敬德再向四周张望,这才看到世民此时原来正靠在窗台前,脸孔朝外,背向室内,似乎是在远眺着窗外崇山峻岭之下隐隐只见一线的汜水。
他听到敬德进来的声音,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简单的道:“书案上的信函,你看一下。”
敬德定神往书案上细看,这才注意到案上铺开了一张信笺。信笺是放成方便坐在书案之后的人看的,因此敬德从书案的前方望过去,看到的是倒置的字体,于是信函最末尾的署名却是最早地映入他的眼帘——
“长孙无忌叩首”!
敬德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了一样,连忙移开了视线,不但不敢再细看那署名,甚至连信函里的其它内容都不敢去看。他垂首低声的道:“是……元帅的私函,末将……不该看的。”刚才虽只匆匆一瞥,敬德已注意到那信笺上并没有粘附军函的标志,因此知道这是一封以私人身份写给世民的信,而不是传送军情的公务函件。
“让你看,你就看。”世民的话语,仍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得……简直就像是冷漠。
敬德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下级必须服从上级的心思,走到书案之后,强迫着自己的视线落在那署着“长孙无忌”的私函之上。
信函的内容其实很短,但也许是因为心思纷乱、精神无法集中的缘故,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体映入敬德的眼中,他却无法在脑里相应地浮现它们的意思,以致于一句话他要反复看上好几遍,默念到心神稍稍平静下来,才能慢慢地明白。
确实是长孙无忌以妻兄郎舅的身份写给李世民的私函。信中的大意是,他受秦王妃——李世民的元配正妻长孙氏——所托,已经来到洛阳城外的唐军大营。他想进一步前来武牢相见。其实他此来无甚要事,他只是想……只是想……
敬德合上了眼睛,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他只是想……待在世民身边。”
虽然长孙无忌的信中用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字眼,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述说的也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对于既对唐军眼下的情势知之甚详、又对世民与无忌之间的私隐之事洞若观火的尉迟敬德来说,长孙无忌这信函中一句句普普通通的话语的言外之音,却显得再清楚不过了。
长孙无忌知道唐军现在形势很吃紧,知道李世民这一军统帅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他想到世民身边来,他想陪伴在世民身边,他想为世民分担——尽管作为文士的他,只能是精神上为世民分担。
这,就是爱了吗?
敬德茫然地想着。
五月前的那个夜晚,虽然从世民口中知道的信息,是他深爱着无忌,却得不到回报。可是,现在从这封普普通通的信函来看,无忌……分明也是深爱着他的啊。那为什么世民还是觉得他无法取悦得了无忌而要那样的向自己求助?是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或隔阂吗?现在,在这个形势最紧迫危急的关头,却反而可能成为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或隔阂的契机吗?
只是,为什么世民要让自己看到这封私函?姑且不论这样的私函通常是不会让旁人窥阅,更不要说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私隐之情的自己——一般人看了这份私函也不可能想到任何别的事情上去,恰恰只有自己是一定会看出那平平常常的字眼之内所蕴含着的那股涌动的情感……
再说,站在世民的立场上,他能与无忌消除误会或隔阂,又关自己什么事?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这份私函、意识到这一点?他是想让自己对他死心吗?但这五个月来的冷淡疏远,不是已经足够明白地告诉自己了吗?何必再加这一份私函,让自己更切肤的……再痛一次?
敬德抬头看向窗边的世民,那修长的背影一动不动,无法从中探知他心底的任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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