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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听你的。”Loki显出身形，双手一摊，装作是个无辜的胁从犯，将犯罪企划这种脑力活丢给了徒有四肢发达的主犯。

“往回走？”

Loki夸张的挑起眉头：“好主意，我们可以装作忘了带野营帐篷，在Hermod识破我对牢房所施的幻术前，我们没准有时间再捎上一副骰子。”

“那就往前走？”Thor没好气的提议。

“走哪去？”

“走了再说！”Thor嫌烦了，他一向信奉身体力行，目的或宗旨之类大可以边做边想。而这次Loki意外的没表示反对：“好吧，反正没人认得路，作为一个大家公认的幸运的傻瓜，你也许胜率更大。”

Thor瞪了Loki一眼，拉着他往前走——浑然没发觉这时已无拉手的必要——但所谓“前”也只是一个随机方向。他们如在奶油浓汤的海洋中潜游，尖利树杈兽牙般每每猝不及防的刺出，披风成了它们撕咬的好目标，Thor把它扯下来扔到一边，Loki又捡起来。“这玩意儿太累赘了。”Thor抱怨。“这扎眼的颜色简直就在嚷嚷着你路过了这里。”Loki的指尖抚过，它随之变成了黑色，“但鉴于我们什么都没带，它至少能凑合当睡袋——别告诉我，你真以为凭你的好运气天黑前走得出去。”

Thor像条误跳上岸的鱼艰难的张了张嘴。

Loki偏头疼似的皱紧眉头：“好吧，细枝末节不是你的实战领域，反正你从来只需要抡锤把眼前的都砸烂。”他思前想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气咻咻的一把推开Thor——“我真是昏了头，竟以为一个傻瓜能派上用场！你还是滚吧！”

32.

耻辱感在耳根附近的血流里叮咚作响。“你又这样！”Thor压抑着怒气，“将人利用完了，就踹在一边还加以冷嘲热讽！”

“我的受害者通常都是一次性的，只有你会对此乐此不疲。”Loki挂上恶劣的嘴脸，在上面铺满冷笑，“你指望我会为你催人泪下的愚蠢回报点什么？告诉你，什么都不会有！Thor，现在滚还来得及！”

“我从没指望过！我能从精明的你那儿指望什么？！你的谎言、试探、挑衅，还有讨价还价，我哪里比得上！”Thor观察到对方眼中的色彩正细微地急速变化，声音陡然沙哑，“但是，你别又想用这些把戏赶我走——天，看看你。”他的手扶上Loki的后颈，那个命定之所，“看看你的眼睛，你一定不知道它们里头有什么。”

Loki承受着对方手指的沉重的舒适感，其实很清楚，那个答案正千钧一发的坠在眼眶上，找到个平衡点并不容易，他甚至不敢抖一下睫毛。他直愣愣的瞪着Thor，试图表现出一些威慑，但这只让对方的凝视里增添更多怜悯——他痛恨被怜悯，它暗示了他们之间有一段无法攀比的落差，而平等是他自始至终渴望的。

其渴望程度比爱更甚。

但Thor的吻里只有怜悯。可能还有一点欲望，Loki猜，和前者比起来微不足道，令人恼火，他宁可要后者，那将给他可仰仗的战略优势。但在Thor看来，这并非一场战斗，至少不是两人间抢夺高地的战斗，即使有，也仅存在于自己体内誓死顽抗的道德和高歌猛进的本能之间。

他们南辕北辙的算计着，一个期待它更纯洁，一个想要它更放纵；一个只想停驻在对方的眼帘上，一个拼命垫脚把嘴唇抬高……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Thor扯断了Loki的两根睫毛，Loki咬红了Thor的下巴——不，Loki吃亏更多，因为Thor的胡茬还把他的嘴唇磨疼了。

“两年多没见到你哭了。”Thor叹息，他们的额头互抵着，这高度再合契不过——他们向来拥有最便利亲吻的身高差。

“那是因为你两年间根本没屈尊探视我一次。”Loki恶狠狠的说，“这是事实，你看，我嘴里偶尔还是有真话的。”

“但你通常不说是哪一句。”

“好吧，以后我说真话的时候会给你提示。”

Thor笑起来，胸腔带动对方的振动：“你是有多吝惜你的提示！”Loki盯着那个笑容，惊叹于它耀眼的真实，但随即又沉下脸，仿佛在揣度一个新法术能否用来在最终强敌面前孤注一掷：“你将为此后悔，Thor，我给过机会让你体面的退出，我的仁慈稍纵即逝。”

“才不会呢，你——”

“想想我曾给你的警告吧，哪一次是虚张声势？”

Loki的表情不像开玩笑，Thor只好回忆了下，不情愿的发现所有重大转折前，Loki总会留一个危险的暗示、反悔的缺口——基于恶趣味还是同情心不得而知——而他从未把握住过。

“的确。”Thor老实的承认，“但我猜那悔恨应该不会比做对的事情却半途而废更多。”

“我真喜欢你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Loki露出颇具深意的假笑，“好吧，为了证明你有意维护宇宙正义，先来做一顿像样的晚饭。”

但Thor随即发现这俩压根不是一回事：后者要比前者难得多，尤其在Loki完全不打算帮忙的情况下。Thor从没将辎重兵算作战斗力，如今终于了解他们是多么不可或缺。

他先是找到了一些黄蓝条纹相间的华丽果实，但怎么看它们也是一副拒绝被食用的可疑模样。他又来到最近的水潭，一些黑油油的软体动物从脚边爬过，太倒胃口了，最后他选择了一只像长了毛的巨型蛙类的动物——

“你认为这能吃吗？”Loki嫌弃的用树枝戳戳它，俘虏发出可怜的吱吱叫声。

“按中庭的理论，大多数动物……呃，去掉头都能吃。”Thor硬着头皮说。

Loki戳着那家伙身上七零八落分布着眼睛的一团团肉，抬头露出和煦的微笑：“那首先请告诉我，它的头在哪？”

33.

Thor气馁的发现自己还是适合维护宇宙正义——即使Loki帮他燃起了火，但那玩意囫囵烤熟后也和传说中的鸡肉味差很远，仿佛是在嚼新轮胎。Loki对他居然敢下口钦佩不已，自己跑去挖了一些芦苇似的草，剥出肥厚多汁的白色根茎，Thor承认那尝起来要美味得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

“拜你所赐，我流落九界之外时，为了活命，还是学了些东西的——其中一些你永远不会想知道。”Loki刚才还洋洋得意，转瞬又怏怏不乐，钻进披风里背转身睡了。

Thor觉得Loki变得有些奇怪，虽然他素来反复无常、随心所欲，但自从逃跑后就愈发情绪化，忽而兴奋的喋喋不休，忽而又阴郁得生人莫近，他甚至还差点哭了——那把Thor吓了一跳，他一度以为Loki爱哭的毛病改了，怎么也想不通刚才那到底因为啥。Loki明明不想独自一人，却非要用伤人的话赶他走，亲了亲他就开心起来，没多久又一副愤世嫉俗或心灰意懒的模样。

Thor对想不通的事习惯于干脆放弃，按Loki的说法，他就是懒得动脑子，所以它用进废退，才会越变越蠢。Thor倒觉得Loki就是心眼太多，且不惮把“我很奸诈”四个字写在脸上，导致没人肯亲近——小时候的Loki多可爱啊，Thor郁闷的想，自动忽略了那些狡黠乃至残酷的部分。他们几乎所有食物和玩具都是一式两份，所以如果他拥有王位，Loki同样想要一个也合乎天性。只是他争取的方式不对。但说起来父亲也有错，他根本没给他俩安排过像样的竞争……

“你在想什么？”似乎觉察到背后穿凿般的视线，Loki猛的扭头发问。Thor顺势脱口而出：“……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轮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