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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只是对着幻象演习，虽然永无实战的一天——Loki曾怕把他们的感情说得太浅薄，使愚钝的对方置若罔闻；或者，又说得太深重了，有失自己的骄矜姿态，谎言之神的银舌头偏偏为这点事儿打了结。但原来，“我爱你”就足够了，如一笔画出完美的圆，如双星沿亘古轨迹匀速互旋，如心眼所至抬手就命中靶心……因极简才极美。

Thor猛的把Loki的脸扳到面前紧紧盯住，似在奋力解读写满末世谶言的深奥经卷，许久，他拧着眉头，提出一个可怕的反问：“你爱我？！”

这算爱吗？Loki惶惑的自问，最开始毫无疑问是爱，但渐渐就变了味，毕竟他们走过的岁月太长，初衷偏离一毫米就不小心笔直错出十万八千里。他当然也恨他，但世上明明有那么多种恨，他偏偏要拣最危险的一种——离爱那么近。他如赤足行走在一线刀刃上，一路雪雪呼痛，又一路执迷不悔，他知道这根本是自找的，当真有更好的人生摆在眼前，他甚至不乐意重新选一次。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Loki哆嗦着回答，唇间胶着渴望与绝望，“我只知道，我没你不行。我想得到你得到的，拥有你拥有的，生活你生活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在。”他小心翼翼的歪过头，像怕答错了问题的孩子，“……对吧？如果标尺不在，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随后，他揽过Thor轻轻吻他的脸颊，虔诚得犹如膜拜，泪水扑簌簌的坠落到后者的胸襟上，拓出沉重的深痕——

“所以，求你……求你，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谎言之神承受不起任何拒绝，三百年前的一把推开就把他原本如洪荒巨兽般的自信打击进了耗子洞里。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会对Thor说出这么软弱的话，这简直要把他响彻九界的恶名毁成了尘埃。

TBC

轮回和翻墙的解释下次吧，我会说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把基妹弄疯就为了让他说这几句话吗……

83.

Thor苦笑，怪不得Loki以谎言之神的恶名为荣：真相不好看，真话不动听，唯有虚诳之死靡它——这些话实在太匪夷所思，故而无比动人心魄，作为最后一餐，它美妙得都让人舍不得死了。

但是，如果能再听一次，叫他再死一回也成。

“再说一次。”Thor低声说，祈祷此刻的贪婪能被宽恕，“说你爱我，说你需要我。”

Loki满足了他的要求，这使Thor愿意相信面前的人来自极乐天国，即使Loki的声音没比刚才洪亮多少，并且绷着脸的扭过头去——他刚才扒人衣服时还毫不手软。Thor是脑子一热就忍不住配合了一下，但老实说，他没那个心思，至少现在没有……虽然也没有所谓将来。

Thor花了数百年才学会怎样把心中那头发情的野兽囚在名为幻想的柙中，而当眼前的幻象逼真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罪恶感反而愈发箍紧了他的喉头……Thor希望多获得一些空气，下意识的去扯领口，这才发现今天穿的并非束领，而是宽松的斗篷。但他的动作被误解了，Loki贼心不死的伸手“帮忙”，那泪蒙蒙的脸上所呈现出的不协调的穷凶极恶让Thor又好气又好笑。

“stopit.”Thor抓住Loki不安分的手，这熟悉的台词让Loki不悦的撅起嘴来：“在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他凶巴巴的说，“我才是国王，你不过是个随时会被踢出局的临时演员。”

Thor皱起眉头，“什么？”

Loki试图抽处自己被钳制的手，但忽然，手指被一种异常的冷硬感硌痛了，他垂下眼去——

Thor的左手小指上有一枚熟悉的戒指！

血色在Loki脸上极速褪去，让它变成了一张白垩土面具——如果这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自洽的世界，怎么可能犯如此自相矛盾的低级错误？！他环视四周，方才被忽视的更有力的证据赫然映入眼帘：以床脚为基准，铺在床单上的阳光已经比他上次虐待它们时后退了约二十公分。如果这是事件重演，时间势必不会正常流动……

可能的真相如火山在脑中惊天动地的炸响，尘烟带着令人窒息的硫磺味铺天盖地的席卷过身体每个角落，在理智的求救弹将大写的SOS射上天空之前，Loki像只被电击的兔子般猛一蹬腿把Thor踢开！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Thor退开几米，捂着被踢中的肋下，震惊于幻觉居然也能造成如此真实的实体伤害。还有，作为福利，这剧情走向未免也太猎奇了。

“那个戒指！你从哪里弄来的？！”Loki声嘶力竭的吼。

Thor看了一眼左手，有些惊慌失措：“这就是你……是Loki留在Jane那儿的，她前几天还给了我，我只是……你看，可能这是有点不合适但……”他想说，毕竟是我花钱买的，我戴着有什么不对，但他再笨也看得出来，目前的争议焦点并不在此。

Loki站在床上，像一只毛还没被舔干的初生羊羔，战巍巍把步距撑大以保持重心。Thor的解释完全正确——正因其正确，才不合逻辑；况且，他对于自己死后发生的事应当一无所知才对……Loki艰难的张嘴，问出一个深思熟虑、堪称试金石，或最后一根稻草的问题：

“我死了多久？”

——幻象绝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与它所依附的虚伪世界的最基本设定相悖。

“两年。”Thor不假思索的说，他观察着对方骤然变色的脸，唯恐答案不够精确，补充道，“……零两个月……呃，又十一天……”

突然，Thor领悟到了这个问题的要旨：无所谓答案，问题的提出即是它本身的证明，证明它与美好幻境的一刀两断，以及与冷酷现实的密不可分。

但它分明又是从那么两瓣鲜活生动得发红、发抖的嘴唇中吐出的……

“天呐！”Thor从肺里挤出恍然的惊呼，带着昏头昏脑的狂喜朝Loki跑去。第一次，思维跑在了肉体反应前头，这导致尚未热身的脚踝如跃过一个猝然出现的深坑般疼痛。

但很快，脑袋上的剧痛就超过了脚踝——Loki抡起床头一只铜制花瓶，以势在必得的全垒打姿势，挥出重重一击！

84.

Thor努力撑开眼皮时，感觉脑壳中被塞了一团吸饱了水的海绵，沉得脖子发酸。他昏迷了多久？几秒钟，还是几个世纪？

“Loki……”Thor本能的抬手，没有成功。他低头看了眼身上附加了拘束咒的横七竖八的破床单，以及腰畔空了的匕首挂带，“解开咒语，Loki，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

一记耳光及时阻断Thor揭示余温尚存的事实。“关于如何处置一个窃国的贼子、弑君的逆臣？——那没必要和我谈，直接去请教你父亲，他对此可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