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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初次斡旋...

傅揽春的突然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惊喜。

但再大的惊喜置于这种环境也会变成说不清楚的悲剧。何意平定心情之后，沉下脸道：“你怎么没回暖泉，夜闯皇宫若被发现可是死罪。”

“这种时候你犟什么？”傅揽春也未露惯常的笑容，仔细观察着那些守卫。

何意却等不及，再过不久端文候便要出关了。她看了看傅揽春，又看了看灯光未熄的偏殿，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她跳下去的那瞬间，四名守卫便一齐涌了上来。寒光闪闪的兵刃直指何意身上的几大死穴。这种情况下不管武艺多高强只怕也定要葬身刀剑之下，一命呜呼了。

何意跳下去的那一刹那，傅揽春连呼吸都已忘记。那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如此清晰，仓皇落下的身姿虽不翩然，却充满了一种绝望的美感。

傅揽春心电急转，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少掌柜，她既然敢跳下去，必定有其自己的打算。

眼看那四柄寒刃将要刺入何意的周身要穴，何意突地一缩，当她重新起身来已是在偏殿门口了。傅揽春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何意，对她这一应对之策当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那四柄寒刃本是封死何意的上中下三盘，以及四方后路，即便刺客硬闯破开一路，另外三路也会以意想不到的迅疾手法死封刺客去路。而何意却是以缩骨之术遁地而走，这一招虽不甚雅观，却给那四名守卫来个措手不及。

孰知缩骨之术虽有其名，但世上却无几人看到过这种奇特的武功，是以何意缩骨之后，守卫眼见一个五尺有余的不速之客眨眼间缩短一大半，不由得呆了一呆。这一呆便给何意创造了机会。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用手中的短匕拨开原本准备刺向她下三盘的精钢剑，再以双足脚尖蹬地，以满弓之箭的去势冲了出去。待守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偏殿未熄的灯光已经照亮了来者的脸。

这一攻一破，若是傅揽春在这时眨一眨眼，可能就看不到何意是如何突破重围了。变动之迅疾是傅揽春此生罕见的。而她此时也才对何意的功力身法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何意的衣衫在一缩一涨之间难免散乱，此刻看来也不无狼狈。然这不足六尺的身躯屹立于前，四名守卫却不敢再有所动作。因为他们已经认出来，这便是刚入宫不久的国主之女。

纵然此行不速，行径亦与刺客无异，她也是千金之躯。

“却不知殿下此番乱来是为所何？”左侧第一名守卫开口问道。

何意真身一露那些守卫不敢再动，傅揽春有些不解，既然她身份尊贵，为何不堂堂正正走进去，偏要行此偏锋？转念一想，端文候在宫中势力庞大，耳目众多，他若不想让一家人重聚，定会百般阻拦。何意若是正大光明走出来，怕连这东宫都进不来呢。

这宫中的机密傅揽春又是如何得知，这就要归功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沈楼公子沈净池了。

何意不高不低地回了一句：“我来见我父王娘亲。”

见她面色如常，根本不像方才有过一番生死搏斗的人，那问话的守卫心中暗自赞道：不愧是国主之女，此番定力功夫已超常人。心中这样想，面上不由带了一分尊敬之色，那守卫微微躬身又道：“夜已深，国主国母怕已就寝，还望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意仔细观察这名问话的守卫，发现他比另外三名守卫要年轻一些，更重要的是，也更有人性一些。当然他能两番出声问话，可能他的地位也要高于其他守卫。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宫，今司何职？”

那守卫显然没想到何意会这样问他，微一愣神，答道：“卑职石岩林，年初托国师厚爱入宫荣任御前二等侍卫。”

何意轻轻地吁了口气，这才感叹自己今晚是好运了。

“那么……”何意顿了一下，接着道，“石卫官对我与父母之间的事又知道多少？”

石岩林显然不是一个对人情世故非常了解的人。何意的话刚问出口，就看到他脸上浮出一个非常不解的表情，紧接着又屈身道：“卑职岂敢探究。”

就在何意与石岩林这番问答之时，边角另外四名守卫已发觉事情不对，一齐围了过来。但见来者是公主殿下，亦是不敢乱动，只是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何意微微低下头，但她本就立于台阶之上，仍比下面的守卫高出一些，是以他们都能看到何意的诸般神色。何意本就是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此刻虽然青丝散乱，却也未给她的姿容带来丝毫损坏。守卫们久居深宫，平时极少见到年轻漂亮的姑娘，这时眼瞧何意黛眉微蹙，面带愁容，令人不得不生出怜惜之情，一时间也压抑下“公事公办”的刻板，耐心等待着她说话。

“我孤苦飘零二十年，每日每夜都在想我的父母。想他们当时为何要丢下我，想他们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女儿。皇天不负有心人，数日前端国师端大人在暖泉与我偶遇，更向我告知了我的身世，还提起父母对我的想念……”

何意幽幽地长叹一声，接着道：“我日夜兼程赶了半月多的路程，千里迢迢……回到洛京，在宫中呆了四五日，却只与父母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便再无其他接触。这种心情，你能理解么？”

石岩林喃喃道：“殿下这番心情……”他身侧一名守卫突然撞了一下他的手肘，截住了他的话。石岩林斜睨了那人一眼，忽而又正色道：“殿下这番心情，卑职妄测三分，也算感同身受。然国主近些年身体有恙，确实需要充足休憩的。”

石岩林拱了拱手：“望请殿下先去休息吧，殿下此番心意，卑职自当寻伺良机向国主禀明。”语毕，他与另外三名守卫几步上了台阶，围在何意身侧，朝着宫门的方向做出了“请”的手势。

何意自然不肯轻易罢休，身子骤然后退，抵上那扇厚重的朱红雕木大门。

石岩林的面色立刻难看了很多。他抿了抿唇，与对面的守卫相互交换了眼色，沉声道：“国主万金之躯，纵然是殿下也不能轻易打扰的。如若殿下仍是这么坚持，卑职等只能无礼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另外三名守卫亦然，而后来的四名守卫却疾步退下。夜色深沉，何意看不出他们退往何处。只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手握紧短匕，另一只手贴在门上，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