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良回头,看到因为抱病而未随同出来接旨的桑青不知何时由桑瑞扶著,出现在院中。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青儿……”桑文良的心揪痛不已,想出声催他回房,却已然来不及。
仿佛听不见家人呼天抢地的哭号,桑青死死地盯著父亲被押解出门,直到桑文良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外,他才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气力一般,缓缓倒下。
“少爷!”
“青儿──”
“哥哥,你怎麽了呀?”
……“桑中丞被指结党营私?”听了锦城的来报,卫珣诧异地反问。
“是的,王爷。”锦城肯定地回答,“据传,桑中丞利用御史职权,恶意打压弹劾异党,以及在朋党中谋求利益与地位,皇上因而下旨将他拘捕。”
卫珣若有所思地蹙起细眉,凤眸微敛。
卫珧登基六年有余,几乎每年都会有几个朝中重臣因为各种原因遭到御史中丞为首的兰台弹劾,但是,这些人之间似乎有著某种联系,那便是他们都是从先皇时期便在朝中供职,有的甚至是三朝元老。这些老臣们在朝廷中声望极高,围绕著他们的权势关系盘根错节,朝廷官员大多对他们忌惮三分;只是,偏有人不信邪,敢顶著他们的势力将他们弹劾,那就是桑文良。
=======================桑家的麻烦来了……
第三十三回
说起桑文良,此人倒也有些可称传奇的经历。他本是先皇时期的进士,在御史台供职,但一直只是个从四品的官员,并不居要职;六年前卫珧继位,一下子将他升到了正三品的御史中丞职位上,不可不说令人有些意外。不过,卫珣风闻,这桑文良上任以来始终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将皇上的旨意奉若神明……蓦然,卫珣似乎恍悟到了什麽,他返身进入书房,找出陆相国留给自己的绝笔诗。
凝神揣摩片刻,卫珣微微嗟叹,自言自语道:
“看来,桑家此次在劫难逃……你要怎麽办呢?青……”
自父亲被押走那日昏倒之後,桑青旧病未愈又添新疾,一连几天高烧不退,吃了多少疏风散热的药也不见好。这些日子,桑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丈夫忽然身陷囹圄的打击令吴氏几欲崩溃,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的病情又加重了,她直是心力交瘁;但为了丈夫和儿子,她不能垮掉,只能强撑著料理府中事务,府中的下人们也尽心尽力协助夫人,照顾少爷和小姐。
然而,吴氏毕竟是妇道人家,她尽管忧心丈夫,却不知道该怎麽营救他,只能每天提心吊胆地关注著与丈夫有关的消息。府中的家丁每天都被派出去打探刑部的动静,但却总是空手而归。刑部对桑文良一案似乎始终悬而未决,因而没有放出半点风声。
桑家人屡次要求到狱中探视桑文良,却俱被刑部守卫拒於门外──似乎,桑文良在任时曾与现任的刑部尚书有些过节,那刑部尚书大概不曾忘记这码旧账,便借桑文良栽在自己手中的机会落井下石。
桑家人尽管悲愤却莫可奈何。夫人吴氏无计可施,每日便到桑氏祠堂去烧香……恳求列祖列宗保佑桑文良和桑青父子平安,祈祷桑家的香火不要在这一代断掉。
不知是否是祖先听到了吴氏的祷告,数日之後的一天清早,人事不知昏睡在床的桑青苏醒了过来,守候在榻边的桑瑞见了,先是一怔,赶紧伸手摸摸桑青的额头,随即忍不住热泪盈眶。
“烧退了……少爷,您终於好了!老天保佑啊!”
桑青的脸白得如同幽魂一般,两腮塌陷。他望著又哭又笑的桑瑞,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桑瑞赶忙停止兴奋,拿来水喂桑青喝,又用温水为他擦洗手脸,见此番过後,桑青的精神有了些许起色,桑瑞喜不自胜,欢天喜地地去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夫人和小姐。
人说“病去如抽丝”,可桑青此次康复却同山倒一样快。当天傍晚,他已下地,在府中四处走动,到了第二天,便已完全恢复如常了。这速度固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桑家人自然顾不上疑惑,全然沈浸在桑青病愈的宽慰和喜悦中。在他们看来,桑青是真的好了,除去消瘦了一点,一切都与生病前没什麽不同;但他们却忽略了桑青的精神状态。
病好以後,桑青的性情似乎发生了变化,没有以前爱说话了,即使是面对母亲和小梓,也是沈默居多,时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的笑容也明显减少,那一双令人见了心情愉快的小酒窝,几乎不太能见到了。
桑青身体复原後第二天,便由桑瑞陪著去了刑部衙门,同样被挡在门外;他二人又到刑部尚书的府邸去等候,可直到入夜,也不见刑部尚书回府。
桑青不死心,一连三天都到刑部和刑部尚书府去蹲点。功夫不负苦心人,刑部尚书大概也被他搞得不胜其烦,终於纡尊降贵,露了一次面。他“语重心长”地对桑青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贤世侄,你且想一想,老夫跟桑大人同朝为官,岂有相煎之理?奈何皇上有令,桑文良系钦犯,为防串供,任何人不得探视,全待圣上发落,皇命如天,那个敢违?”
桑青猜到他会这麽说,便叫桑瑞将携来的一个布包打开,里面露出之物银光灿灿,耀人眼目。
“这里有纹银一百两,算是小侄敬献给大人的,请笑纳。”
那老尚书一见银子,两眼发直,分明吞了口口水。方要伸手去接,忽然记起什麽,立即如被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
“贤侄,你可莫要害老夫啊?”他慌忙摆手,“信不信由你,老夫方才说的俱是肺腑之言。此次朋党之案十分特殊,除去已自尽的相国陆唯及现在的令尊,还有几名朝臣也一并关押在刑部大牢,皇上命我等候旨,刑部上下便只能静候不敢妄动,你就是再对老夫或是刑部其他人苦苦相逼,也无济於事的。”
老尚书说完,边往府门走边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气力,一切,听凭圣意吧!”
桑青呆呆地望著刑部尚书消失在门内。他原本还想,刑部尚书这条路走不通,或许还可以从那个与父亲交好的刑部侍郎邓大人身上打开突破口,现在看来,似乎用不著去找邓大人了……一瞬间,万念俱灰的感觉令桑青浑身发冷,他缩瑟起肩膀。“少爷,”桑瑞见状,不由叹道,“天气凉了,您身子刚好,不如我们先回吧。”
桑青微怔,缓缓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望著遥远的河汉星空。大火星已经快要西沈到地平线以下,和暖的薰风早已被萧瑟的西风取代。季节,在悄无声息之时,已更迭至深秋。
仰望著广漠无垠的苍穹,桑青长长地吁了口气。
似乎……不久之前,自己还嗅著春花的香气,一转眼,冬天已经快要来了……满天繁星璀璨,闪烁著,变幻著颜色,好像响应著桑青满心的怅然,又好像……想要向桑青倾诉什麽。
「……星星说……」桑青狠狠攥了一下拳,将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的记忆赶走。他霍然转过身,对惊诧了一下的桑瑞道:
“还不能回家,我们还得去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地方?”桑瑞疑惑,“刑部尚书大人不是说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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