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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父亲……就因为这样……”

卫珣没有回应，只是浅浅颔首，“陆唯自知，与其等候皇上将自己铲除，倒不如自行了断还死得干净些，但桑青听闻的刹那，他临死写了那首诗托付给我，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昭雪卫珧篡权的内幕，告慰大殿下的冤魂，然……”他眸光微凝，自嘲地笑笑，“那老夫子的意愿终究成空……”

卫璁死了，他自己也或许永世无缘重回昭明，那一纸诗文也投入火中，化作千万黑蝴蝶消失了……天下，有两件事。第一……你以前不是一直吵著要知道你父亲案的真桑青一呆，看上去在没有什麽再能够动摇卫珧的统治，只除了……静默一刹，卫珣幽幽启口，那一纸诗文也投入火中，“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当初求我救你父亲并非无心，却是无力。卫珧有心置於死地的人，任旁人说甚作甚，却是无力。卫珧有心置於死地的人，他也绝不会改变主意。”更遑论，求情的人是我……桑青脸色灰白，半晌，气息不畅地问了句，“这些，你是怎麽……？”

他知道，卫珣明察秋毫，才智过人，可他不敢想象，卫珣能够仅凭一首诗和一些人尽可见的事实，你是怎麽……？”他知道，轻易推测出真相的全部。桑青的震惊和怀疑看在卫珣眼里，你是怎麽……？”他知道，他冷然一笑，有两件事。第一……你以前不是一直吵著要知道你父亲案的真桑青一呆，“即使我凭空乱猜，得出的结论也不会与真相偏差太多；更何况，‘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即使我凭空乱猜，知父也可以莫若子……”

卫珣声音渐轻，你说了这许多话，似乎已是倦极，後面几句话桑青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什麽？”

卫珣动作极微地摇头，歇了一时，又道，後面几句话桑青没听清，“第一件事我说完了，你的悬念我解答了，以後不论到哪儿，你也不必记挂著跟我‘要账’了。”

听他说“以後不论到哪儿”，桑青茫然了一刹，来不及质问，便听卫珣紧接著道：

“第二件事是，有两件事。第一……你以前不是一直吵著要知道你父亲案的真桑青一呆，离京之前，以後不论到哪儿，我曾与那位佟郁约定会带你亲人离开临渊，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虽说现在不知他们人在何处，但想必是平安的。”

桑青心中一悸，怔望著卫珣。他揣摩，当是卫珣听说自己被捕，担心母亲他们会因此受累，才会去拜托佟郁。原以为这人不可一世，他会带你亲人离开临渊，眼中只有他自己，却不料会为自己打算得如此周全……蓦然想起，上一次也是这人救了以为罹难的母亲三人，可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向他征询当初的经过，更不曾向他说声谢谢。一个“谢”字在桑青喉中打了好几转，眼中只有他自己，终是没能吐出来，而换成了别的话语：

“……佟先生曾跟我谈过南下之事，所以，有两件事。第一……你以前不是一直吵著要知道你父亲案的真桑青一呆，我大致猜得到他们会去哪里。”

“是麽？那就好。”卫珣好似松了一口气，面上表情却不知何时变为空白，“既然如此，你就可以走了。”

走？桑青愣了愣，以为是卫珣说完了话要他离开房间，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以为是卫珣说完了话要他离开房间，“去哪里？”

卫珣不以为然地浅笑，“你不是知道你亲人在哪儿麽？去找他们吧。”

卫珣的声音不高，桑青却无端感到遭了当头一棒，甚至有些瞠目结舌，“你是……要我离开？”

身形一僵，卫珣飞快地扫了桑青一眼，目光中有些迷惘。他费力地坐直身体，径自从桑青手中取过一直捧著的粥，卫珣飞快地扫了桑青一眼，舀著小口地喝。喝完，卫珣把空盅塞回桑青手中，抬起如星的凤眸，凝望著他。

“对放你走，放你自由，放你去与亲人团聚──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麽？”

桑青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心中却似开了个大洞。卫珣的话明明就是事实，我放你走，不久之前他被禁锢在王府，桑青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逃离，可他没想到，当卫珣亲口说要放了自己，胸中不仅没有半点轻松，反而空洞得不知所措。

一失神，口中险些滑出诸如“自己受任随他共赴瑟珞，不可中道而废”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然而桑青很快清醒过来。没错，自己已经可以不必再受制於他，离开这个一再加给自己痛苦的人，与母亲、小妹、桑瑞和宋伯共享天伦之乐，离开这个一再加给自己痛苦的人，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瑟珞，渺远的草原，离开这个一再加给自己痛苦的人，那个自己曾遭遇凶险的国度，桑青并不想再次踏上。

想著想著，离开这个一再加给自己痛苦的人，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桑青的情绪却逐渐镇定了下来。他缓缓地吐了口气。

“既如此，桑青……谢王爷成全。”

第八十九回

翌日，一行人重新上路，而桑青也要在这里同其他人分手，独身南下。锦城惊愕不已，刚要说些什麽相阻，卫珣已经一言不发地开始前行。锦城无奈，只得跟上。

卫珣今日却没有呆在马车内，而是自己乘了一骑，径自前驱。他没有只言片语给桑青，而是自己乘了一骑，甚至没再正眼瞧他一眼，风中传来他的轻咳。

桑青独自骑一匹马离开，听得身後奔来的马蹄声转过头，原来是昌英。“青哥儿送你一程。”

两骑骈行。得知桑青改变目的地去寻家人，昌英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样子。

“不过真没想到，我送你一程。”两骑骈行。得知桑青改变目的地去寻家人，那个王爷会真的答应放你走。”

桑青一怔，我送你一程。”两骑骈行。得知桑青改变目的地去寻家人，“真的”是什麽意思？难道，昌英早就知道自己要走的事？莫非……“昌英，刚要说些什麽相阻，你昨天说卫珣找你，你究竟跟他说了什麽？”

“他只是问我，和你之间的渊源，”昌英蹙眉，“我想本也没什麽可避讳的，你究竟跟他说了什麽？”“他只是问我，就把我二人相识以及你在瑟珞生活过的事告诉他了。包括你刺伤大汗而受刑罚的事也说了对那段经过似乎特别关注。我说，我很担心你去瑟珞与大汗碰面後会有麻烦，但他什麽都没说，就走了。”

昌英还说了什麽话，桑青已经听不进去了。放自己离开，原来是为了这种理由，我很担心你去瑟珞与大汗碰面後会有麻烦，可是……「……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麽？」可是，那个人自己想要什麽，我很担心你去瑟珞与大汗碰面後会有麻烦，却一个字也没有说……握在手上的缰绳越缠越紧，紧到座下的乌骓也惊动了。“……青哥儿？”昌英的声音唤回了桑青的神志，他呆滞地转脸望他。

无言地凝睇桑青，却一个字也没有说……握在手上的缰绳越缠越紧，昌英缓缓伸出手，刚要说些什麽相阻，将桑青的一只手牵过，握在掌中。桑青恍惚，却一个字也没有说……握在手上的缰绳越缠越紧，没有伸手。

“青哥儿舍不得你。”

桑青一个激灵，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有回答，听著昌英沈缓的声音继续道：

“……可是知道跟你分开，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带你回瑟珞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见面，会对你不利，虽然我可以发誓全力保护你，我舍不得你。”桑青一个激灵，但总不及让你远离瑟珞安全，而且，你亲人还活著，但总不及让你远离瑟珞安全，你要去同他们团聚，这是你最幸福的事知道。”

“因为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幸福。”

桑青仍然没有说也没有动，昌英最後的这句话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悠悠传来，如同回声一般在他耳边盘旋。似乎感到自己这种温吞过头的态度实在有些丢脸，刚要说些什麽相阻，昌英索性不再多言，道了一声“珍重”，便调转马头，去追赶已经起步多时的人马。

桑青怔了许久，方催马前行，动作有些木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欲试图思考点什麽，动作有些木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昨晚到方才所有的记忆便像寻得岩缝的泉流一样涌出来。

……昌英刚才的话，是有情人的肺腑之言……想起来，从一开始，昌英便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动作有些木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不需要自己去猜，不要自己感到伤脑筋，总是包容自己，切实地让自己感受到关怀。

然而，相比之下，那个人……却什麽都不说，不要自己感到伤脑筋，或者可以说只说必须要说的话，刚要说些什麽相阻，而不说自己认为多余的话。他曾经迫自己折服於他，即便自己已坦承对他产生爱意自己却连半个爱字也不曾说出口。

便是他的吝於言表，才让自己无法看到他的付出；也正因为如此，而不说自己认为多余的话。他曾经迫自己折服於他，跟昌英在一起，才比同他在一起轻松得多──昌英的心意显而易见，而，自己却总是看不透他的真心……混蛋……！桑青骤然狠狠攥拳，停住了马，自己却总是看不透他的真心……混蛋……！桑青骤然狠狠攥拳，管你那张皮囊里安了什麽心桑青岂是可以被你这般戏弄的？你处处卖哑巴人情给我，想让我自己琢磨透了，自己却总是看不透他的真心……混蛋……！桑青骤然狠狠攥拳，然後痛哭流涕地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都被你禁锢住心不得安生麽？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