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放下茶碗朝街那头看去，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孩捧了几个土块正乐呵呵地往店里走，脸上还有一大块未长好的擦伤，刚进了店门就被老板娘扣着胳膊推出来了，把土块抖干净了才让进了门。
清河一晃神，谢天恩刚上山时也是这么个年纪。虽然精神状况没问题，但是比这皮多了。每天闹出新花样、闹得他头疼，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降服了谢天恩。回过味来，这么些年自己那些耐心半点不留都耗在谢天恩身上了。
里桌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瞎扯，清河看见大夫背了药箱被人用马车送回来了，于是便掏了几枚铜板扣在桌上意欲起身离开，忽地听见街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哟快看！是琦瑞殿下！”
清河心下一惊，迅速抬头看过去。
街那头几个骑兵正策马疾行而来，打头的是个中年将士，清河瞧着面熟也来不及细想，见那人身后闪出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青年，青年头戴金冠，身披银白软甲，身后背着一把□□，枣红里袍随着风在身侧翻滚。
待人近了，清河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啊、我为什么要坐在路边上，刚刚就应该坐里面去。
清河低着头做鸵鸟的时候只听耳边一声马嘶，紧接着又听见几声马嘶，心骤然收紧。
完了！
谢天恩一手勒住马，一手从身后抽出□□，将那□□在手心里调了个头，枪头对着自己，枪尾挑起了清河低垂着的头。
清河只觉下巴上一凉，便跟着谢天恩的力道堪堪抬起了头。
瘦了，脸没那么圆了。
晒黑了。
看着真像个大人了。
谢天恩一勾唇，道了句：“是个美人儿。”便收了□□，一夹马肚子说了声“架！”，一骑绝尘而去。
只剩下红得跟虾子儿一样的清河跟几个不知所措的骑兵留在原地，领头的中年将士最先反应过来，在马上对清河抱了下拳，对着剩下几个还有点懵的骑兵说：“跟上殿下！”便带着人走了。
清河红着耳根看向对面几个嘴能塞窝窝头的人。
可不可以听我解释一下。
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条街我以后还怎么来！
“先生，我师父回来了！”药童在对面喊他，清河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火速逃离现场。
“．．．刚琦瑞殿下说什么？”
“琦瑞殿下说，是个美人儿。”
“我瞅着也是，刚刚搁那坐着我还看了好几眼。”
“．．．长得有点像锦瑟楼的花魁小冰儿。”
“对、对，有点儿那么个意思。”
“琦瑞殿下喜欢男的？”
“胡说什么，人刚娶了好几位侧妃。”
“就是这个人好看才夸的。”
－
大夫接过清河递过来的药方，听着清河跟他细细说着莫方的病症。他当然记得他前个月诊过的这个病人，回来时还是眼前这个俊朗男子拉着极其不符合他气质的牛车把他送到家门口的。
大夫琢磨了一会儿开了口：“这人吧上了一定的年纪，就爱生这病那病的。上回我给你家老先生诊了脉，应该是年轻时受了很重的内伤，也没好好地看过，所以这老了老了、人就撑不住了。”
“．．．先生不妨直说。”清河听着话音皱了眉头。
“我上回给他开止咳的方子的时候，顺带着加了些补气血的。你刚刚跟我说老先生喉间有如破窗灌风，不如问问老先生他年轻时胸肺可有受过什么重伤。若是年轻时落的病根，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到哪去，只能慢慢调理，到最后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只能听天由命。鄙人医术欠佳，要么您再寻个良医试试。”
你要的直说就是这个效果。
大夫行医多年，刚开始是个愣头青，也真的直说过你家老头不行了治不好，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后来被人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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