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看着谢天恩靴面上留的半个鞋印,有点不好意思。
“踩疼了吧?”
“...”谢天恩本想说句玩笑话逗逗他,一想现在这个氛围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看着清河有些失神的样子,心里一软,张开手臂便抱住他。
“您才疼吧。”
清河因谢天恩突然的动作楞了一下,想着这孩子怎么长得跟他差不多高了,然后这倒霉孩子说了四个字差点又让他哭唧唧。
只觉得心上被人一句话突突突开了好几个洞。
“莫老先生走了还有我。当时我爹爹没了的时候,您对我说,我的痛苦,您感同身受。今日您的痛苦,我也一样的感同身受。”
这孩子怎么就突然让人这么感动呢?清河将头埋进谢天恩肩里,深深吸了口气。
“晚会儿天更冷,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今日沐休。”谢天恩扭脸看了眼清河耳后的碎发,“您放心,我不会死在您前头的。我会一直陪你,给你养老送终。”
“...”我谢谢您了。
“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清河怕莫方夜里觉得冷,提前把炭火盆拿出来了,将火烧得旺旺的。莫方看着被火烤得脸蛋红扑扑的清河:“我还有...最后...一个事儿...没说。”
清河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脸来静静地望着他,莫方觉得这清河长得可真像他小师妹啊。
“飞...霜...是青...鸾...山庄...的藏剑。”
为什么青鸾山庄藏剑那么多,莫方哪个都没记住,光记住这把了。因为这把飞霜小师妹喜欢,经常挂在腰间,结果剑柄刻的花纹不小心磕掉了一块,小师妹哭了大半天还被师父训斥了一顿。他跟别的师弟一合计,将飞霜偷拿出来,将剑柄磕掉的那块磨平了,又在对称的地方照葫芦画瓢也磨平了,看着就跟造剑的故意留白似的,结果小师妹看见了哇哇大哭“啊爹爹我的飞霜被别人磨秃噜了!”再也没用过。最后他们也没敢承认是他们干的。
“清河明了了。”清河将炭火盆上罩上铜线网,往莫方床边挪了挪。
“谢...天...恩...”
“有个叫张副将的在山门外等他。我让他先回去了。”
“他...挺好...”
炭火盆里噼啪一响,蹦出几个火星子。
“他那次雨夜上山问了我一个问题。”清河顿了顿,看着窗棂上的回字纹,“他问我,这世上的被爱之人是不是要轻松一些。”
“可我那时候没听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回答他。我后来整明白了,也没机会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他一开始便问错了。”
“一个苦苦追寻意欲献上一切,一个强负枷锁意欲早日解脱。都不轻松。”
“有时候这两者也分不清楚。”
“因为还有人心甘情愿地背上枷锁献上一切,苦苦等待不愿解脱。”
飞霜:听见了没,我可是有背景的。
红霞:我贵。
飞霜:...
莫方缠绵病榻,清河一直贴身照料,也没空下山,谢淼来了几次,清河将新打好的木钗交给他,托谢淼给彩云坊掌事的大叔带了封信,说家中老人身患重病,他无法脱身,木钗便不再做了。
掌事的大叔又给他回了封信,顺带着装几片金叶子。金叶子跟信都是老板给的,大概就是赞叹清河有孝心,感谢清河帮助彩云坊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云云。
清河又拿出一片金叶子送到木材店老板娘那,感谢老板娘这么多年的照顾,其实是觉得老板娘自己带个疯小孩不容易。
谢天恩基本是三四天就来一次,每来一趟清河就觉得他又晒黑了。
今日除夕,早上就开始下雪,一直下到夜里,而且还越下越大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从山底往院里去的路上,每隔不远都被清河挂上了红灯笼,想着谢天恩要是来,也不会因为雪路不好走再摔个大跟头,要是他问了清河就说自己是为了看着喜庆。转念又想,人可是皇子,这个时候应该在金晃晃的殿中喝着美酒赏着小曲儿才对。
得,自己白挂了。
于是清河下了锅香喷喷的饺子,端出来坐在莫方床前吃。
莫方不能吃这个,但是他想吃。气得莫方直翻白眼,合着你心里不舒坦还要找个伴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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