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百顺叹口气，“我知道，你那心里肯定是有人咧。可有人，咋不带回来看看。是不是大城市的姑娘，嫌弃你爹？好歹你二哥也是方圆百里的名人，咱家的房子都换了二层小楼了，总不至于寒碜，看跟她说说，回来看看，哪怕就是一天呢。”
许三多沉默良久，抬头，“爹，等你病好吧。”
许百顺眼睛亮了，“中。”
医院的花园里，许二和看着一脸凝重的许三多，“你咋把人带来。”
许三多看着地上的落叶，“二哥，其实，我们在一起呢。”
许二和狠抽了口烟，“可你咋和爹说。”
许三多沉默了。
两个星期以后，许百顺痊愈出院，又重提了带人回来这话。
许三多低头，良久，然后跪在地上，二和媳妇刚要出声，被许二和拽住。
许三多抬头看着许百顺，“爹，二哥，二嫂都在这，我不能和你说瞎话呢。我心里头是有人。可这个人，我没法和他结婚，也不能给您抱孙子。”
“为啥？”许百顺倒一脸平静。
许三多绷紧了神经，“他是个男的。”
许百顺反应了一下，就手一个枕头砸了过去，随即从床上跳下来，四处找篾条，“你个不学好的，你弄啥呢？”
二和媳妇反应过来，过去拦住，“爹、爹，你别生气了，病刚好呢。”
许二和上前拽着许三多，许三多不肯，许二和低喝，“你别把爹又弄病了。”
房间里，许百顺的怒吼终于平息下来，伴着急促的咳嗽。许二和推门出来，看见许三多像以前做错事的时候一样站在墙边，他扯条凳子过去，“弄啥咧，咱家又不缺凳子。”
许二和点着烟，将脚蹭上凳子，看看身旁一脸愧疚的弟弟，“让爹打着，你心里就舒服咧。”
许三多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那样，爹心里能舒服点。”
“屁话，爹打人和喝酒一样，都是没想头、没办法才干的事。干了，心里一样不好受。你看他对小虎，啥时候打过、骂过。”小虎是二和的儿子，三岁。
他看着许三多，“这事啊，只要说得出口，就总有办法。”
屋里，许百顺躺在床上，全没了刚才打人的威风，看着二和媳妇收拾凌乱的屋里，“小虎他娘，让你看笑话了。”
二和媳妇回过头，“爹，说啥咧，我还不是这家人咧？”
她捡了枕头，放在许百顺背后，“三弟说的那些事，俺也不明白，可想他在外面那么多年，受了那些苦，哪能说打就打咧。”
许百顺叹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我，我就是着急。咋弄个这事。你说我不求他有啥出息，就想让他好好活，成个家，有个后。多好。”
二和媳妇站起身，“爹，先睡一会，下午让二和把小虎从他姥姥家接回来。”
许百顺露个笑，“俺这住院啊，可想俺乖孙咧。”
二和媳妇开了门出来，对这墙边的二和和三多，“爹睡着了，二和，你去前村把小虎接回来。”
她转身对三多，“他三叔，不是我说你，爹那么大岁数，咋能这么刺激着。这说事，总得缓缓说不是，你一下子都弄出来，爹那么大岁数，哪能受得了。”
三多低头，“二嫂，我错了。”
二和媳妇抿嘴，“等下午小虎回来，爹心情好点，再和他好好说说。”
三多抬头，“谢谢二嫂。”
二和在一边惊讶，“行啊，媳妇，你这思想也挺先进啊。”
二和媳妇笑，“我倒不懂，可我信他三叔。”
许百顺看到乖孙，情绪立即就高兴起来。小虎爷爷长、爷爷短的身前、身后转。许百顺乐得合不拢嘴。晚上二和媳妇瞅个空，让三多给许百顺去填水。
许三多轻手轻脚的往茶壶里续水，许百顺拍拍腻在身上一下午的小虎，“去找你娘去。”
小虎应了一声，很亲热地抱抱许三多的腿，出去了。
许百顺看都不看许三多一眼，“你是铁了心了。”
许三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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