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家驻守天水,卫国北门,与西北边塞休戚相关,这几十年来西北的百姓们都受了仲大将军的余泽,皇帝对仲家的处置失于严苛,无凭无据之下决断又过躁急,如今阿弦收了这些人在身边,福祸难知,也只有多看着些。
厉弦招手让阿舅的小厮将人唤进来,不知怎地,他心头有些微得意,跃跃欲试地想向阿舅展示展示这新收的手下。
“舅老爷。”仲二很快进来见了礼,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厉大公子身后,胸膛却不由自主地挺了挺,更显得英气勃勃,昂扬俊朗。
按说奴仆之姿理应“站立微躬,坐不满椅,行动如风”,这才能让主子们看到自己恭顺忠心,精干任事,但不知为何,他却不愿在阿弦的舅舅面前,作那等奴颜婢膝之态,即便,他如今就是一个钦定的官奴,如无意外,世代不得翻身。
厉弦倒对仲二那点小心思不以为意,见他站定,便喜滋滋地冲上前,一把薅起他的裤管,将长长的伤痕展示在阿舅眼前。他抱起仲二的毛腿,指着那处嚷嚷:“阿舅,你瞧瞧,这就是你外甥的手艺!当初断得嘎嘣脆,肿得似条象腿,我妙手神术一施,连泡药带按摩,一月不到,他就能下床,如今不过两月,他早就恢复如实,还干掉了六个蛮子,你如何能不信?!”
他撸着毛腿拍得啪啪作响,未免也有借机出出船上没收宝刀的气恼之意。
仲二一脚被他抱起,窘迫难当,脸都涨红了,只好翘着条毛毛的光腿,边轻轻扶着那口沫四溅,正卖力推销自己医术的不靠谱主子,他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正对上郑锦笑盈盈的目光,忙又垂下眼去。
“阿丑,你捧着只脚像什么样子?快放下来,阿舅如何能不信你?”郑锦眼波流转,见这傻外甥完全没在意“阿奴”的身份,对这亲密举动并不以为意,旁一个俊眉朗目的又涨红了脸偷偷张望,心中轻叹,也有了点数账。
如果这“阿奴”当初伤的确实像阿丑说得那样重,如今恢复如常,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要知“伤筋动骨百日”尚且不能完全复原,听起来,阿丑也不过只是让伤腿泡药做了甚么石膏架子,再饮些汤药,这效果果真惊人。只是伤科与自己的先天体弱风马牛不相及,即便是阿丑走运得了什么精妙的方子,又如何能用在自己身上?
只是看着孩子兴奋的描述,他又如何忍心拒绝?这破败的身体,如无底之漏,也不过拿药养着,一日撑过一日。按阿丑所说,并不需饮药,只是以药汤调理,再吃些食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就只怕到时没什么疗效,反让阿丑伤了心。
他低声轻叹,唇边噙着轻浅的笑意,道:“小牛犊子,莫显摆了,阿舅这百十来斤就交予你了。”
“二爷!”两个默不作声的小厮听了这话,急得呼出声来,却被郑锦一个冷眼打回。
“阿舅,你放心!医不好你,我提头来见!”厉弦激动不已,横了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不识货蠢材,豪言立下军令状。
郑锦笑得咳喘不已,好不容易说出个字:“呸!”
有大笔积分在手,厉大公子花钱如流水的纨绔性子又上来了。
“基因微调,治先天体弱的,给我来三份!”
【1000分一次,一月只能微调一次,多了怕你舅抽羊颠风!】
“那就先来一份,其他的按时再来。那个调理脏腑的食补套餐,给我来个十份,得换着吃,我怕阿舅吃腻喽!”
【你有钱,你老大!调内食补餐十份,承惠2000分。】
“有什么强身健体,滋阴壮阳的法子,都来两套,积分有的是!”
钟恪看着那一朝得意的暴发户,实在是辣眼睛,气哼哼地应了一堆,实在忍无可忍:【修练成仙,飞升天外的要不要?承惠五百万。】
厉弦一惊,急问:“果真有这种仙术?”
【做梦去吧!有这种法术,我自己早就成仙了,还和你这土著夹缠,赚点可怜的抽成?】
斗嘴归斗嘴,在钟大仙的帮助下,厉弦很快在宝树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法叶,一一点开,弄完这一堆秘术,厉大公子一脸肃然,闭关结束,宣布进入医治筹备阶段,家中一概人等,一律听从调遣,准备战斗!
看管事们愕然看来,郑锦笑着点点头。
第44章治疗
“阿舅,药汤烫不烫?你进了桶没有?我可要带人进来了。”厉弦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二十几种药材配成一份,煎熬了一个半时辰,再滤汁倒入温热的水中,让病人泡在药汤中进行基因微调。
阿舅如此美人,光溜溜地泡药汤,雾汽氤氲,长长的乌丝披拂在雪白的身体上,想想就让人想喷鼻血,要不是诊治和基因微调都需要钟大仙帮着出手,他可万分不愿意让那帮见阿舅就狼嗥不止的上人们看到。无论如何该做的防御还是要做好,严防色狼,死守阿舅贞操!
屋内一声慵懒的轻笑,阿舅在屋里应了声:“进来罢。”
他的声音清澈中带着丝沙哑的尾音,就仿佛冷傲的猫儿挠在人心上,连厉大公子这等久经花丛的老手听了,都有些扛不住。
罪过罪过!厉大公子在心头念了声佛。
因郑锦身体虚弱,他坚持要让外甥治疗,大老爷不在,这府中无人能管束于他,内管事夏溪只得愁眉苦脸地让人理出这间屋子。天气尚寒,也不敢烧那明火燥热的火盆,弄了十只黄铜打制的镂空火熜,点上无烟的贡品银丝碳,离着浴桶稍远的角落里匀着放好,就生怕二老爷旧病未去,再添上风寒之症。
“都出去罢,让阿丑进来。”郑锦泡在药汤里,有些晕晕然,低声吩咐。
几个小厮无声退下,夏溪却磨蹭着央求:“二爷,甥少爷虽是好心,但,但他这贵介公子如何会侍候人,不如让奴留下……”
郑锦闭着眼,微微皱眉,道:“不必多言。”
这份药汤他才泡下,却已隐隐觉着有一股热气自脚底慢慢行至全身经脉,虽是酸胀难当,却又酸麻中透着无比的舒适快活,若不是他自小能熬苦痛,怕不已是呻吟出声。阿弦遇到的这个“高人”,恐怕真有些说道,这孩子一片赤诚,只是言语闪闪烁烁、不尽不实,前言多问半句便搭不上后语,又不知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丑既然说要摒尽他人,他自然是信得过,也要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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