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风又笑了:“名字的确挺吓人,但画风和名字差得挺远。那是个安静的人。诗写得也都很安静……不过应该都没录,哪怕录下来也不一定会存到‘进奏存录院’,里,”
严澹呼吸一窒,紧忙问:“进奏存录院……?这是真的存在的官署?”
陶清风点头道:“是啊,专门存放奏报或重要文书留档的地方。在京郊。”
严澹想起了火中清晰的梦,试探道:“那你……你……去过吗?”
陶清风还以为严澹是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钻研劲头犯了,什么事都一股脑儿追问下去,耐心温柔地说道:“我去送过文书。”
严澹脱口问:“你一个人去的?”
陶清风有些奇怪为什么严澹的问题方向有点怪,但还是说:“本来一个人送就可以的。不过我送的那次。燕澹生也去了。”
严澹震得半响没话说,沉默得表情都忘记掩饰。直到陶清风疑惑问:“严兄,你怎么了?”
严澹骤然间有些头晕,似乎发现了一个巨大萦绕心口的秘密,却不敢确定,他又回忆着那些梦,并没有逐渐淡化出记忆里,反而各种细节都清晰得触手可及。
严澹的嗓子都有些沙哑,问:“你看过《七阁全书》吗?”
陶清风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一种很少能在他脸上的见到“神色飞扬”之态,笑着说:“看过。但只来得及翻了‘子’部的‘词采’;器部的‘屏书’;又翻了些‘经’部的十方家注疏章句。”
严澹的心咚咚跳,问:“一定……看了很久吧?”
“两三天没睡觉。但还是没看完。连十分之一都没看到。”陶清风惋惜道:“进藏书阁需要六部腰牌。我是借的。后来腰牌还回去后,就没有再去看过了。现代是不是有《七阁全书》的影印版?”
严澹心中又剧烈跳动,陶清风所说,和他梦中所见之景,分毫不差地对上了。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道:“现代的《七阁全书》是有影印的,电子版有八百G,你要的话,我回头拷你移动硬盘上……”
然后,严澹问出了他萦绕心口的问题:
“燕澹,你和他熟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陶清风听到那个“熟不熟”的问询,心口骤然一酸,勉强笑道:“我也不知道和他算不算熟。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严澹点了点头:“或许是名字挺像。我很早就开始莫名关注这位三公少师了。后来仔细研究他的资料,觉得有点奇怪。《大楚史》里的《郭燕屈刘何列传》,燕澹的记载,第一句话就是‘燕澹字焕白,河间建水人,祖父梁,父领冰,崇安元年,二十二岁封礼部典客司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仕途,没有像别人一样记载少时事,甚至没有记载他科举经过。这是不寻常的。同列传里其他人,大都有小时候天赋异禀神童经历,但燕澹没有。这也罢了,就算没有典型性格事件记载,封官原因是因为科举、是明经、还是举孝廉,总是要记载的。若不是燕家子孙几本私人笔记,都能印证燕澹的科举经历。只看传记的一片空白,别人会以为燕澹是‘承袭爵位’获得的官职来历。”
严澹顿了顿,终于小心翼翼提到:“这种被抹去记载,是因为那一科与‘熙元政变’相隔太近?”
陶清风还从来没从这个方向思考过。他虽然读完了那本《崇安三十六年间要录》,但是并没有像严澹淫浸断代工程,对当时每本史书的体例掌握得如数家珍,毕竟这本史书,是在陶清风逝后才编写的。是否载燕澹少年时的经历,陶清风还以为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具体情况不同。但听严澹的口气,这里是一处明显的‘断笔’,是有原因而被‘隐去’的结构。
陶清风道:“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为什么你不去参考应卿的传记呢?如果同因为政治避嫌被抹去科举记载,她那边也会体现吧?我翻看《崇安三十六年间要录》时,也没看见她的科举记载。”
“应元帅是武将传记,体例是不一样的。不能这样类比。”严澹平静道:“一般只横向比较同个列传体系、《郭燕屈刘何列传》是分类在儒林类别下,无科举、不称儒。”
虽然这个问题很新鲜,但陶清风才思敏捷,马上就说出了他的思考:“这本编纂者两朝老臣秋行安,是后来的乾岁年间中人,我并不认识。按年龄算,大概比我还小二十岁。他既然是两朝老臣,作为‘本朝’而非‘后一朝’的编纂史书者,受到‘本朝’政治影响而曲笔,是很正常的事。”
严澹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秋行安在自述笔记中说,自己是燕澹的学生。为了那时候已经消散几十余年的政治风云,而谨小慎微地隐去自家恩师的科举经历。是不是太奇怪了?除非,是燕澹在传记里提到那个诡异的‘不许学生录其言语形状’的理由,连同他少时辉煌的履历,都不著一言。所以秋行安会发出那种惋惜感慨。广川,依你对燕澹的了解,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著书呢?”
陶清风摇着头,脱口而出:“不知道,这同样是我的疑惑。聪明和才学不用说了。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个自信又张扬的人,文章要是做的好,恨不得贴到别人脸上磨着别人夸他……真是非常奇怪。就和他不娶妻生子一样奇怪。”
陶清风说完后才觉得自己好像话多了。抬头看去,严澹微愣,目光更加复杂地流连审视,努力在琢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似乎好几次忍不住开口问陶清风一个问题,却又憋了回去。
陶清风被对方深邃的视线弄得略微不自在,没想到严澹忽然道:“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我们看电影去?”
陶清风惊讶地发现,这个话题竟然就毫无征兆地结束了?严澹居然没有就此“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好像不太符合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兴致勃勃啊。为什么在自己说了奇怪燕澹生不娶亲生子的疑惑后,严澹突兀转变得那么大?
但陶清风也没说什么,毕竟电影时间真的快开始了。他们这一聊,居然聊了一晚上。
去往电影院路上,下雪了。陶清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边后看到雪。细小颗粒很快融化在围巾与袖口间。而在这落雪纷纷中,严澹一直不发一言,最后带着深思熟虑的语气,说:
“广川。我要向你道歉。我不该让你‘扮演’我喜欢的人。”
第83章新资源
《归宁皇后》点映好评,持续在网络上升温发酵。除了影视圈的好评与讨论外,竟然带起了一股集“科普历史”相关的风潮。评论人也扩展到非媒体圈。
在点映第四天时,A省的省媒发声了。《归宁皇后》本来就是省文化厅授意下拍的片子,自然安排了相关传媒人员撰写影评。不过以往这种“任务式”评介,都很少引得起大众兴趣。这次却又被辐射到的好奇观众们轮了一大圈。看过的观众普遍同意,没看过的观众也吃下了一波宣传安利。
省媒的影评质量自然是有料的,这篇题为《简评电影<归宁皇后>的历史矛盾冲突》的影评,除了微博,还发在官微、官方几个报刊媒体公众号、以及A省日报的娱乐版块上。
撰写影评的是省委下属文化事业单位。与网络活跃的影评大V、电影评论观众普遍关注的“故事+演员+效果”方向不同。A省的省媒,更看重的是“历史+地域+民族”的宣传连带性。影评切入方向有了新看点:
“文化电影《归宁皇后》,把一千多年前,A省出身的民族女政治家香昌的故事搬上荧幕。让人对这块古老而美丽的土地产生神往。将历史上的A省风貌,展现在我们面前。由于A省从古至今,地理、人文和经济的重要性与多样性,曾有多方力量曾在这块土地上角逐。天胜皇帝和归宁皇后,就是这些力量角逐中的胜利方。这段故事取材于历史背景,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矛盾冲突扣人心弦、悬念重重……影片的最大特点,就是冲突不断。”
“大姜帝国末期腐败集团、残余叛军势力、东水郡与宁西郡的冲突,民族诸部落之间的冲突,大兴初期宫廷斗争的冲突,威远将军与皇帝的冲突,钦差与东水郡的冲突……这些冲突将各方势力,尤其是归宁皇后香昌,置于一种艰难困境中。这种艺术手段的运用,既能把剧情不断推向高潮,又凸显了大兴建国初期,A省地理位置之重要,有力铺垫了香昌崇高形象……”
“……至于剧中人物的矛盾冲突有两条线,除了郗鹿-香昌-天胜-刘敢辜这条线,还有广积王子-天胜-陆熹翁这条线,王侯将相建功立业、固守传统或拥抱变革;还有婚姻情感、儿女情长、兄弟温情、君臣相得等等人文情怀。将影片置于一种积极又温暖的情感氛围中。让历史剧不再‘披着冷冰冰的外衣’。同时也饱满了人物性格刻画,进一步使得剧情丰满又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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