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姐。”叶新铎点了点头跟她打招呼,因为进入公司的时间比较接近他与裴艾夕的关系还不错,算是编辑部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之一。
裴艾夕听到他的声音抬头一看便吓了一跳,叶新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寒暄:“吃饭了啊。”
“你吃了吗?”裴艾夕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是不是淋了雨?”
“我等一下把资料规整一下就去吃,”叶新铎笑了笑,又向她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我正好要去倒水,垃圾我来扔吧。”
“不用,”裴艾夕摇头,自顾自地往茶水间的达垃圾桶走,“你还是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是不是在外面跑了一整天?”
这几天叶新铎在做的事情整个编辑部都看在眼里,因为何愿直接下了命令让叶新铎做新人编辑做的事情,而悦意的规矩是新人编辑加入之后要先做两周的路跑,就是去全市所有的书城读书室包括街边的报刊亭去统计悦意旗下的作品销量和市场份额,而这说白了是一件没有太多意义的事情,毕竟现在已经是大数据时代,所有的销量和数据细节都有更优的渠道去获取,而保留这个除了折磨人没有别的目的的事情只是因为这是一个最快效率筛选掉那些不能吃苦容易抱怨的年轻人。
在悦意已经工作了许多年的叶新铎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潜规则,但他却没有抱怨任何一句,而是跟着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真的全城一条街一条街的跑,每天从一早到太阳落山才回来,裴艾夕已经听编辑部总监说过这件事,他们都觉得叶新铎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在变相地虐待自己。
“你到底那里惹到了何总,”裴艾夕看着叶新铎一脸坦然地从被雨水濡湿了一半的纸箱里把一摞文件掏出来,走过来靠在他的工位旁边压低了声音问他,“要不要干脆去低个头认个错,放着你这样的员工做实习生的活儿总归不是个长久的事情吧?”
“我犯了大错,”叶新铎头也不抬地说,“何总不解雇我已经是留情了,至于做什么工作我是无所谓的。”
“荒唐,”裴艾夕为他打抱不平,“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何总真的解雇你,也多的是更好的职位等着你,何苦一定要在他这里受气,简直是浪费——”
然而她的话却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工作区尽头总裁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打开了,一脸阴沉的何愿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愿其实没有完全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他模模糊糊听到了叶新铎的声音,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见过被自己一竿子支到编辑部的前助理,只是缺少了叶新铎的秘书处工作能力下降了许多,何愿发现很多以往不需要自己去操心的事情现在需要三令五申去催促去叮嘱,而当某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责骂了一名秘书处的新人之后,却撞见她午休时候在茶水间拉着叶新铎的衣袖说何总最近太可怕了让叶新铎救救她们。
何愿火大的要命,虽然知道小秘书的话大多只是夸张,但他看着那个女孩凑在一脸淡定的叶新铎旁边就是不舒服,更别说叶新铎还安慰地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说什么不要怕有什么做不好的就再来找他。
那一天何愿真的用尽全部忍耐力才没有让行政开除那个小秘书,但他还是对全公司下了一个影射非常明显的命令,那就是不允许员工之间的职权僭越,是什么职位的人就做好什么职位的事情。
于是秘书处再也没有敢让叶新铎帮她们处理过问题,行动力又下滑了许多,偶尔会出现在公司吃午饭的叶新铎也消失了,听编辑部的总监说他已经跟上周录取的新人编辑一起去全城路跑,做得完完全全都是新人做的事情。
虽然看上去的确让叶新铎得到了教训,但是何愿却感觉不到任何快意,他发现自己的工作越来越不顺利,越来越让他焦头烂额,没有人帮他记录行程提醒重要事项之后,他甚至在某一次与钟海雨的约会中迟到了两个小时。
于是没有办法的何愿只能又从秘书处凋了一个工作时间比较久的员工坐在了原本叶新铎的位置上,但是事情并没有缓和太多,毕竟能像叶新铎一样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的助理现如今在悦意不可能找得到第二个,况且缺乏磨合也总是会有一些疏漏,导致每天何愿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看着新助理不像叶新铎一样沉稳的慌乱模样,心里更是又急又气。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到底在气什么,叶新铎给他的便利就像是某种慢性疾病的特效药一样,如果这个药能够源源不断地供应那么他就不会感到任何不适,然而一旦有一天停药,所有的依赖性和并发症就会像泥石流一样排山倒海而来。
但他同时又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离不开叶新铎,他一直希望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证明叶新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员工,这些年悦意有多少人离职跳槽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不觉得叶新铎是个例外。
“你们在干什么?”何愿的眼神从叶新铎脸上移到裴艾夕脸上,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强硬,使得裴艾夕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刚刚从出版社那边回来。”裴艾夕见叶新铎不想说话,便先回答。
然而往日都会追问《极光森林》近况的何愿却并没有理会她,他在这个时候显然对公司大热的项目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一双眼睛又往叶新铎平静的脸上看去。
“我刚刚路跑回来,准备整理一下资料。”叶新铎被他盯着看,也只能简短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家,”何愿语气不善,“公司可不会给拖延症付加班费。”
裴艾夕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在她的印象里何愿并不是一个刻薄的老板,他虽然偶尔严厉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下都算得上平易近人,更不可能对努力加班的员工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他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刺伤了叶新铎,他平静的目光黯淡了许多,眼帘再一次低垂下来,像是点头又像是默认地望着自己摆在桌面上被雨水沾湿之后皱皱巴巴的文件。
裴艾夕觉得叶新铎可怜一瞬间甚至想要为他打抱不平,但又直觉何愿如此针对叶新铎似乎是因为个人恩怨,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诡异,使得裴艾夕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另一边的叶新铎却觉得自己不能更狼狈了,他虽然刚才草草擦过头发,但是并没有完全擦干,这个时候那些冰冷的雨水又顺着他的脖子和鬓角往下流,他一边觉得难受又觉得难过,他从小就经历了许多事情一直自认还算坚强,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悲哀,他已经接近十天没有见过何意了,却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之后,他对自己却说了这样毫不留情的话。
喜欢没有错,但他的喜欢好像出了巨大的差错。这份差错导致每个人都不开心,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利,他付诸时间付诸心血付诸感情,又耽误青春耽误自己的前程,最终只导致这份感情被拒绝和厌恶。
叶新铎低着头眨了眨眼睛,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要哭了。
其实何愿说完那句话自己也有点后悔,他知道自己对叶新铎非常差,就像在歇斯底里地寻找叶新铎能够接受的底线,就好像在期待他终于受不了自己这样的对待而生气或者直接提出辞职,但是叶新铎却仍然逆来顺受地接受一切包容一切,像是一个无论如何挤压揉搓都不会爆炸的皮球。
静谧中裴艾夕的手机在她的工位上响了起来,于是裴艾夕也顾不上再去考虑何愿和叶新铎的事情,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把手机拿起来走到露台上去接电话了。
于是这一片办公区里就只剩下了尴尬的两个人,何愿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叶新铎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便又放轻了语气问:“吃饭了没有?”
叶新铎肩背一震,抬起一张像是落水大狗一样被主人垂怜之后暗藏喜悦的神色,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有好几个回答在唇齿间回转了好几次,才非常勉强地说:“还没有。”
何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拿了外套出来,对叶新铎摇了摇自己的手里的钥匙:“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叶新铎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没有想过在自己摊牌之后还能跟何愿一起出去吃饭,虽然心里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像往常一样跟着何愿亦步亦趋地走到停车场去,路过前厅的时候还没忘了拿伞。
虽然说是去吃晚饭,也只是找了一家口碑比较好的拉面馆而已,因为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何愿轻车熟路地点了一碗酸菜猪肝面又问叶新铎想吃什么,叶新铎说实话也确实饿了,便翻了翻菜单点了一份照烧鳗鱼面。
等菜的间隙两个人又一次相顾无言,叶新铎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而没带手机的何愿就只能盯着他看,在把叶新铎赶出秘书处之后他也不是没有仔细考虑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吸引这个没什么缺点的男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疑惑让他无法入睡,于是他又一整夜一整夜地在网络和某些知识分享平台搜索关于这种少数取向的词条,答案理性感性多得让他眼花缭乱,也着实没有得到什么回答。
于是他只能无言地凝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他的眼前不断浮现那天叶新铎逼近过来的脸,他甚至在无法控制地想象自己如果不反抗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越想象就越害怕,害怕中还夹杂着某些让他颤栗的情绪,于是他在第二天像是强行确认某些事实一样在车里吻了钟海雨,但一切都发生地惊人平静,那味道既不旖旎也不激动人心,何愿觉得自己是一块石头,然后亲吻了另一块岩石。
因为他在钟海雨的眼睛里也没有看到任何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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