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啊,流不了,困在原地。
姑娘啊,你走得了,你自由地走。
我走不了,我留在故乡高高的山上,思念你的微笑……
第四十五章林花落
天气一天天的变暖,日子一天天的变长,预五师的防区匪也剿得看不见了,树也种得差不多了,上面说让修路,路也在按部就班地修。为了不让士兵的训练松懈,除了每日的三操两讲,还时不时拉警报召集集合整队,以及时常会做些营连级别的对抗比赛。
不过这一切对梁冬哥来说,并不存在于他的日程安排中。虽然他身兼预五师司令部的秘书、副官、军法三处主管,但在眼下,却难得有些宁静和悠闲。
梁冬哥喜欢在晴好而安静的午后,在小院中的树荫下,静静地坐在陈怀远身侧陪着他,看他靠在太师椅上,一页一页的翻书,越翻越慢,最后停下。梁冬哥会在书从陈怀远的手中滑落之前把书拿走,给陈怀远盖上毯子,塞好边角,然后继续坐在陈怀远身边,低头审阅和整理自己手中的文件,中途会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陈怀远发呆,直到他觉得不早了或者天凉了起风了,才会去叫醒他。不过陈怀远很多时候都只是眯一会儿就醒,醒后看看人还在自己身边,然后继续看书。
陈怀远其实是个精力很旺盛也很好动的人,一天睡五六个小时就精神头十足。要在以前,他肯定坐不住,哪怕实在是闲得没事了,他也会折腾出一些事情,比如写个什么令什么手册,发到部队里让士兵背,或者亲自设计些暗号或者联络的系统,让自己部队的士兵掌握,还要看部下写感想和反馈,然后就折腾抽查啊突击集合啊之类的。可他现在就乐意这么坐着,有时候一坐一个下午,不用看到人,也能感受到梁冬哥的气息,他就陪在自己身边,不吵不闹。听身侧翻动文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他心里就特别安静和自适,有时候甚至会在这种声音里睡着,做梦。梦见竹外桃花,梦见春江水暖,整个人都暖烘烘懒洋洋的。
他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只是陈怀远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自卑。他会在梁冬哥面前自卑自己不是高门大户出身,自卑自己不了解那些青年学生的圈子,自卑自己年龄太大……就像梁冬哥也会暗自不高兴自己没正经上过军校,不懂军事谋略和兵法战术一样。梁冬哥是陈怀远心头的火苗,而陈怀远是梁冬哥敬慕的高山,他们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向往。
可自那日后,陈怀远反而规矩了。他搂他抱他抚摸他亲吻他,但到了最后关头,却对再进一步有些踟蹰。
“……他年轻,单纯,出了学校就跟在我身边,没跟姑娘谈过正经恋爱,也没试过男女滋味,什么都不懂,现在能接受和我在一起那又怎么样?等他明白过来,会恨我的,恨我毁了他。”在乾定郊外,溪边林中的一个破败的小道观里,陈怀远说出了隐藏已久的心事。
“你不是说你是真心的吗?既然是真心,怎么能算毁呢?”一边听他说话的道士老神在在。只见这道士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全然看不出本来颜色,旧得起毛,甚至补丁的地方也绷了线开了口。
陈怀远灌了一口酒,接着跟这道士倾吐,“是,我是真心的,可别人会怎么看?再有,他的条件那么好,家世好,人长得好,又是大学生,是该受名媛小姐们的欢迎,凭什么对着一个大他十六岁的男人处一辈子?”
那道士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好似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半晌,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是挺不值。千金佳人美娇娃,比你强多了。”
陈怀远见那道士一本正的样子,本是屏息静气等他能有个说法,却不料最后是这么一句,心中郁结,抓着酒壶又要灌口酒下去,却见酒壶已然空了,只得苦笑一声。酒壶被丢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溪滩上碎成几瓣瓷片,飞溅开来。
“哎呀呀,心情不好就拿酒壶撒气,不是好汉所为。留着送我回去当水壶也不错嘛,还能养养豆芽。”道士似是浑然不觉陈怀远的苦闷,随性调侃起来。
陈怀远自觉跟这疯道士较真也无趣,长叹一声,既而又道:“都说男人不比女人,干了就干了,也不会缺点什么,将来若后悔了,断了就是。”
“你要这么想了,你就是在毁他。”
“我明白,我不后悔,也不想他后悔,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陈怀远犹疑道,“我觉得他有心事,但瞒着不肯跟我说。”
道士鄙夷道:“你们这些人啊,唧唧歪歪最没意思,一边嚷嚷着说爱得要死,一边又这不好那不对。既然不好不对,你又爱个什么劲?”
陈怀远闻言一怔,随即惆怅道:“是,爱与不爱在于己身,既说是爱,便是千般好万般好的珍惜,不要求他一定回应,更枉论他如何对我,哪怕他瞒了我天大的事,我也不后悔。”
梁冬哥手上抱着陈怀远的呢子大衣,焦急地在林间搜寻陈怀远的踪迹。虽然他知道陈怀远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这次出来说要散心也是突然,可既然让他跟出来了,断没有自己无缘无故闹失踪的道理啊。
仲春时节,山中林花正盛,有攀岩援壁的紫藤和女萝,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杜鹃,碧绿中有红紫相缀,甚是好看,只是林中人却无心欣赏。
照理说一个人在树林里,梁冬哥比陈怀远危险,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野外生存。不过此时梁冬哥想的却不是自己会不会迷路,他死死地盯着身边溪中浮着的碎瓷片,认出那是陈怀远身上带着的酒壶,只觉得眼前发黑。
瓷片比水沉,但这碎瓷片是酒壶的底,像个碗,口朝上,酒壶被陈怀远摔在溪边后裂了底,蹦到水里,沉沉浮浮的像只小船,沿溪往下游漂。
开什么玩笑!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只不过是在树林里迷了路而已,这里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能至于出人命嘛?!
梁冬哥跌跌撞撞地在林间走着,逆着溪流往上游搜索,可地上的痕迹完全没有显示这里有人来过。他到底会去哪儿?说是去溪边洗个手,转眼人就不知所踪。这山林野地的,莫不是碰见什么野兽毒虫了?头疼病发作了跌去沟里了?还是遇见拦路抢劫的土匪,或是以前得罪过的人趁机毒害?
梁冬哥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担心这担心那,越想越怕,自己被自己吓了个好歹,走路一个不留神,被古树露在外面的虬根狠狠地绊了一跤,扭了脚踝。等扶了树干挣扎着站起来,举目环顾,竟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的溪滩边有个破庙,不是,看样子是道观。没墙没院,光溜溜一座小殿立在溪边。道观门朝溪流,后面是密密的树林。
“你不就是担心他日后会无法接受么?多简单的事,摆开了说明了,他要不肯你就死了这心。人家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知道你这九弯十八拐的心思。跟老道我啰嗦有个屁用!”道士哼哼唧唧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拍了拍道袍往小观的后门走。
摆开了说明了?陈怀远一愣,忙问道:“可教我如何同他说的好?”
道士懒懒的声音从三清的塑像后面传了过来:“酒壶要送了我,我就告诉你方法,可以你自个儿摔了,你就自个儿解决,喏,那酒壶把人招来了。”
陈怀远这才惊觉自己抛下梁冬哥一个人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他肯定会担心自己寻出来,万一迷路就不好了……什么叫酒壶把人招来了?
“师座!”此观甚小,梁冬哥远远的就看见垫着蒲团撑脚坐在门边的陈怀远,生怕再把人弄丢似的喊他。
陈怀远从蒲团上蹦了起来跑出门去,见到梁冬哥一脸责备的表情,不由地心虚起来。
“冬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的嘛,你这样瞎找,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梁冬哥原还担心陈怀远出事,看他在道观里,就自动脑补他出了事被道士所救,还想抱怨一句以后别一个人乱走,可听陈怀远这么一说,才明白他是自己跑过来的。
陈怀远见梁冬哥的唇线忽然抿成笔直“一”字型,忙解释:“这观里的道长是我认识的一个前辈,比较性格,平时不好打扰人,今天既然来了就过去拜会一下,没想会耽搁这么长时间。我不是故意抛下你,我……”
陈怀远话说到一半,见梁冬哥那样盯着他,不觉失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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