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见梁冬哥呼吸渐渐平稳缓慢下来,知他已经熟睡,这才小心地拉了灯。
梁冬哥被陈怀远放了一礼拜的假,但到底年纪轻,静养了两日,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这不,现在没事净往酒吧溜达了。
话说梁冬哥历来就没少逛酒吧,而且还出了名的“贪玩”。什么为歌女争风吃醋跟人打架啦,什么流连夜店不守纪律夜不归宿啦,什么跟长官去酒吧结果自己喝醉了被长官扛回来啦,“光辉”事迹多得很,都道是个风流爱玩的公子哥儿。陈怀远自然清楚梁冬哥在这方面的底细,可旁人哪里晓得?再说冬哥那长相,用吴骢的话说,一看你这长相就知道属桃花,生来就是招蜂引蝶的……这般种种,自然无人会对他流连各处酒吧有所怀疑。
于是那边陈怀远自己还没探到消息,梁冬哥这边先接到情报说陈怀远可能被调往东北了。同时,因为战局的关系,梁冬哥也被要求“苏醒”,在陈怀远身边展开活动。
至于他的婚姻大事,组织上经过研究,决定牵线他和吕梦娜。两人这才相互知道彼此竟是同一阵营。吕梦娜自是又惊又喜,可梁冬哥惊喜之余却满含愧疚,觉得自己既对不起吕梦娜,又对不起陈怀远。吕梦娜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她很快觉察出梁冬哥的情绪不对。
“冬哥,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虽然两人共事已久,但都是公事,加上男女避嫌,私底下少有接触。吕梦娜也是因为两人彼此坦白身份又有组织牵线做媒欲结为夫妇,才发觉情况和她想象的有所不同。
梁冬哥见吕梦娜眼波盈盈地看着他,心中不忍,但也只得点头承认。
春寒料峭风微冷,吹起少女的几束长发。
梁冬哥伸手,理了理她被吹乱的头发,不无怜惜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值得被更好的男人珍惜,而不是我。”
“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了。”吕梦娜说着,忽然落下豆大的泪珠来。
梁冬哥被吕梦娜弄得不知所措:“梦娜,你别,唉,我不值得。真的,你看,我居然把你弄哭了,我真的不值得。别哭啊……”
吕梦娜抽噎着扑到梁冬哥怀里,梁冬哥心中歉疚,小心呵护地抱住人,轻柔地拍她的背。
不远处,陈怀远陪着胡东昌和鹿彚茗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陈啊,这阵子风声紧,我想把小鹿送出去避一阵,偏偏这崽儿非说要来上海玩,所以就带来托你照顾一二了,等我处理完……哟,你家秘书谈恋爱了呀。”胡东昌说着扭头看向鹿彚茗,“小鹿啊,你看看人家,你也要抓紧了知道不?我要没记错,人梁秘书比你还小一岁呢。”
鹿彚茗好似没听见胡东昌说的话似的,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
五十多年后,吕梦娜病逝,鹿彚茗还同儿孙们讲起当年初遇自己妻子时的情景。
“你们奶奶年轻时候可漂亮了。皮肤雪白,一头乌黑的长发,烫着卷儿的那种,披到腰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的是米色的外套,里面是棕色的底裙,踩着黑色的高跟皮鞋,身段比画报上的模特都好看……美国第一夫人算什么,跟你们奶奶比起来,差远了呢!”
“爷爷爷爷,这个我知道,”一边的小孙子忙炫耀自己知道的八卦,“我听说梁伯伯就是为了奶奶才终身不娶的呢。”
“别瞎说!”鹿彚茗生气地瞪眼,“谁跟你嚼这个舌头的?你梁伯伯那是在解放前夕没了爱人!不过,你奶奶跟他从前是同事,一起潜伏在国民党部队里,两人感情好,差点被撮合成夫妻……当年我也还以为你奶奶跟他是一对儿呢。”
这个世界很大,有时候也很小。
梁冬哥这边整日里看鹿彚茗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地追求吕梦娜,那边又收到兄长梁懋慎寄来的家书,说梁廷思最近跟戏班子里的一个叫宫惠欣的小花旦谈起了恋爱,气得何宝云没背过气去。
宫惠欣?
梁冬哥只觉得耳熟,火光电石间忽然想起鹿家当年走丢的那个小外甥女,便去问这几日正忙着追姑娘的鹿彚茗。鹿彚茗一听,马上发电报跟自己姐夫联系。一来二去的,没想还真找回了人。于是梁廷思和宫惠欣这对,也算皆大欢喜了。
陈怀远吃了半天飞醋,最终还是跟梁冬哥一起,加入到支持鹿彚茗追求吕梦娜的队伍中来。
在鹿彚茗追求吕梦娜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一段小插曲。
话说这日,陈怀秋正没事,穿了一身便装在街上逛着,被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花了眼,心里琢磨着买点什么寄给裴雅颂。正逛间,迎面碰上他团里的后勤处鲍处长。
那鲍处长唤了声“团副”后,便敬礼示意,正式得让没穿军装的陈怀秋也忍不住抬手回礼。
“哎哎哎,鲍处长,别这么正式,现在又不在部队。”陈怀秋打着哈哈,又对着他身边的白底碎花的旗袍女子道,“这是……鲍太太?”
鲍处长抱赧:“正是内人。”
鲍太太向陈怀秋笑着点头示意:“官长好,我跟小鲍正出来买点东西,正巧碰上了。”
“听口音,鲍太太是上海人?”陈怀秋因为听不懂上海话,倒没怎么跟本地市民打交道,只不过现下正无事悠哉,便跟属下套近乎地多嘴了一句。
鲍太太的眼睛不大,单眼皮儿,笑起来却别有风情,听陈怀秋这么问,抿了抿嘴,扯着鲍处长的袖子笑道:“官长,我们都是上海人。昨天我还跟小鲍说,你们部队打了一圈,终于回到老家了。”
原来八十五军的前身是国民政府中央陆军教导队和淞沪警备军,抗战全面爆发后建军。其下辖的三个师是国军仅有的三个模范全德械师,号称是嫡系中的精锐,有王牌部队之称。只不过当年于抗战爆发之初便直面蓄势已久的日军锋锐,几场会战下来,被打得破破烂烂,后来就跟着宋颖全一路辗转,直到在滇西被陈怀远接手,才重新收拾起一点样子来。
这般说来,这个鲍处长还是八十五军的老人了。
陈怀秋原本对自己团里的这个后勤处处长不甚关心,不曾想人家竟是军里的前辈,便站着多聊了一会儿。正谈笑间,只听不远处传来带有南方口音的喊声,显然是冲着鲍处长来的
陈怀秋正好奇,以为那人喊的是鲍处长的字,想着“冬青”和“望春”倒也相配,却见那鲍处长一副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竟然从腰上掏了手枪出来……
梁冬哥接到到报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说是八十五军八十八师下面一个团的后勤处处长当街开枪,打伤了一个平民,便有围观的起哄,闹到了军部。这个团后勤处处长说来也是老人了,梁冬哥虽不认识此人,但熟知人事资料,知道此人是个工作认真的前辈,怎么没轻没重地当街闹事呢?他奉命调查此事,就找了当事人及其亲友问话,一问倒问出一堆闻所未闻的事情来。
那鲍望春处长看着脾性也直,约摸是气急了,拉着梁冬哥的袖子道:“军座是个什么态度我不管,我对这个阴魂不散的神经病已经忍无可忍了!梁秘书,你回去只管照实禀告,要杀要剐都随便,我只恨这次没一枪打死他!”
这人气归气,待梁冬哥问他缘由,他又不肯说,只说那人“太不要脸了”“无耻之极”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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