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现在对‘婚事’两个字非常排斥,他观陈娇的作为,猜对方是想将时间精力花在读书习武,增长见闻,甚至是管理封地的政务上,虽然他不是非卿不娶,但阿娇很优秀,他是男子汉,不容许自己比阿娇差,也就更没心思花在这些事上了。
刘彻紧抿着薄唇,脊背挺得笔直,“文不成武不就,儿子没有心思考虑这些,还请母亲谅解。”
儿子从小就很有主意,王娡也不逼他,便点点头,“成,阿母也从未和周家提及这些事,以后少些亲近便也罢了。”
“孩儿谢过母妃。”
刘彻拜别了母妃,自己回了住处。
洛一跟进了屋里,行礼禀告,“平姑接了陶七翁主入长乐宫,属下查清楚了,陶七翁主是要给太后治眼疾。”
刘彻脚步一顿,旋即在案几面前坐下来,“知道了,你先下去。”
洛一走后书房里便只剩了刘彻一人,他拿昨日没看完的农书来看,坐了半响竹简都没翻动过,微抿了抿唇,起身爬到床榻上,从里侧的暗格里拿出了躺了七年的铁券丹书,一瓶紫金灵药,笼在袖子里往长乐宫去了。
长乐宫正殿外头禁军层层把守,侍从们列在两侧安静地候着,婢子们偶尔听素姑的调令,或是捣药,或是端水,进出都是悄无声息的。
药石的苦味弥漫在空气里,整个长乐宫都安安静静的,刘彻没过去叨扰,只在偏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耐心地等着,初晓的日头渐渐挪到了正中,又慢慢西斜,直至天色暗淡,才见陈娇和一名少年从正殿出来,揉着肩膀站在石阶上嘱咐平姑和素姑。
她身后那人刘彻也认出来了,哪怕他没有见过对方,容岚。
年十五,出生于医学世家,自小学医,十岁时父母因替通州侯治病惹了祸端,身死异乡,阿娇救了容岚,此后容岚拜在了淳于意的门下,潜心修习,年虽少,但医术已极为高超,因他眉眼如画,有翩若惊鸿遗世独立的出尘气质,彷如谪仙,在长安城有容岚医仙的美名。
想来是进宫陪护阿娇的,倒也是一个知恩图报舍命护主的正人君子。
陈娇脸上虽透着疲乏,但很轻松,整个正殿很安静的,说明医治得很顺利,但太后还没醒,尚未见光。
刘彻看无事,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先离开了。
“成了,祖母的眼睛会有些刺痛,大概也会痒,但千万管住她不能挠,睡梦中也要一眼不错地盯着,记得半个时辰换一次药膏,最迟三五日便能看见药效了。”
阿娇又说了一些用药的忌讳,平姑和素姑都谨慎记下了。
虽然已经准备了五年之久,但事关人命,阿娇并不敢大意,用药用针都格外专注小心,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下来,疲乏和对抗天命带来的困意立刻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头顶,眼皮变得很重,腿也像灌了铅。
平姑和素姑都是喜形于色,忙道,“辛苦翁主了,翁主快回去歇息,太后嘱咐了一定得参加国宴,新衣首饰已经送去侯府了,这几日便好好休息罢。”
两人也顾不上多客套,一个进去看顾病人了,一个安排着人收拾屋子,大家都怕出什么事,所以这一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现在听医治得很顺利,整个长乐宫才活过来。
阿娇也担心中途有突发状况,便拜托了跟她一道进宫的容岚,“拜托师兄守着祖母,我明日再来。”
容岚点头应了,“阿妹安心歇息,这里有我。”
阿娇没带婢女来,平姑她们忙进忙出,也没有顾得上管她。
阿娇自己往外走,堂邑侯在东第,离长乐宫和未央宫都不远,以往都是她自己回家,只是现在她精神疲乏,困得眼花,出了正殿才到小花园,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了。
今日禁军都被调去了正殿,花园里没有人,刘彻赏了两圈景,回来前面慢吞吞乌龟一样挪动的人还没挪出五步去,最后甚至直接靠着一颗古木绕到树背后,彻底没了动静。
刘彻在外头等了一刻钟,走过去扒开草丛一看,瞧着对方脑袋扎在草丛里呼呼大睡的样子,都被气笑了。
再不济也是叫个侍卫送她回家,在这儿睡成什么体统。
刘彻蹲下来叫她,“起来回家去睡。”
这次对抗天命的应症已经不疼了,只是困,头晕耳鸣,阿娇睁开眼睛,晃晃脑袋看清楚是刘彻,想起小挎包里的东西,勉强靠着树坐起来,有些吃力地拿了四块铁券丹书给他,“你拿着这个。”
她拿了四块,包里还剩下五块,饶是刘彻早练就了一张泰山崩而色不变的面容,心中也惊异,“这么多。”
阿娇点点头,“祖母担心治不好出岔子后舅舅会找我麻烦,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祖母让她放手做,是生是死都不怪她,当祖母喝下安神汤后,便是把生命和信任如数托付在她手里了,好在很顺利,祖母很快就能看见这万千世界了。
阿娇把铁券放到刘彻手里,“你拿着,以后用得到。”他离真正掌权还有很长一段路,便是登基为帝,朝纲也把持在祖母手里,他想发起新政变革,但可用的朝臣往往被祖母诛杀,举步维艰,有这个,用在刀刃上的话,能多走一步算一步罢。
铁券丹书上盖着双玺印,整个汉庭也不超过五块,有也是被诸侯公卿焚香供奉在宗庙里,他有一块旁人都羡慕一辈子,一块能买一条命,或者一家人的命。
阿娇却分了他一半,她的眼睛清湛湛的没有开玩笑。
刘彻直起来一些,平了平胸腔里翻起的异样情绪,把东西放回去了,一则她都不肯嫁给他,他也不想白受她这样重的礼,二则她行事简直胆大包天,这东西还是留给她自己保命用罢。
刘彻见里面有一块是空白的,便问道,“四块给你家人,剩下一块你要做什么。”
阿娇以为是他不好拿,暂时放在她包里,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哈切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以让婚事自由罢,跟祖母说了后,祖母给的。”
刘彻聪慧之极,瞬间冰寒了脸色,“你这是担心将来我用权势强迫你嫁我?”祖母还在,谁敢强迫她,丹书都是用来对付皇帝的,眼下大业已成定局,阿娇说的肯定是他了。
那肯定不会了,阿娇摇头,“不是,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是因为不想成亲,才留白的……”她的封号是陶七,在馆陶旁边,是个很小的汤沐邑,但她想去封地从实干做起,如果被指了婚约,会很麻烦,跟刘彻没关系。
看她不似假话,刘彻缓和了神色,见她话说完便昏昏沉沉靠着树干睡了过去,看了一会儿便轻轻握着她细细瘦瘦的手腕环到自己脖颈上,把人背起来了。
虽然他和母妃已经付给姑母她满意的金银财物,但顺道照顾阿娇,是为分内之事,并不算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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