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已经不会变老了？

少年手里握着狼眼手电筒，眉头紧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自己的对手是一个远比正常人活得久……不会变老的怪物的话……

宫野匠海思索着，意识专注使得他没注意到自己前方的通风网开了一个口，右手摁下去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塑料网直接断了。他的重心比较靠前，一时间调整不过来直接头朝下栽了下去。不过好在匠海的反应速度很快，两只手撑了一下，在地上滚了两圈，好歹是避免了把自己摔成傻子。

手电筒脱手蹦到了角落里，原地转了几圈，随后停住了，一串透亮的白光直直地照着旁边的玻璃隔间。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打量了一下自己此时身处的位置。——这似乎是一间化验室，他能看到桌面上成排的试管，靠墙放置的玻璃柜，以及散落在椅子周围的纸质报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即便整个实验室被积雪掩埋也不可能阻止微生物入侵分解死去的生命。

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同样的味道，少年蓦地干呕了一声，捂住了自己口鼻飞快地走向角落里的手电筒，打算快点离开这里。

手电筒的光芒扫过玻璃隔间的墙壁。

宫野匠海瞟到了一团黑影。

是几头被圈养起来的狼，可是他却数不清到底有几只。因为这些狼的四肢都被撕碎了，脑袋和躯干分了家，血淋淋地铺在地上，被撕咬过，被咀嚼过，有些地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实验室封闭了这么久，被关起来的狼已经都饿疯了，抓到什么就吃什么，只求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而面前的这些血腥的场景，大概就是他们为了活下去而爆发的争斗。

那些来不及撤离的工作人员呢？

两个月的时间，太久了。在这个本来就打算关闭的实验室里，肯定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储备。

少年已经做好了看到人类尸体的准备。

他用刀柄打破了房间右侧的玻璃柜，从里面取了一个口罩带上，总算是挡住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气味，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来到了走廊上，沿着一排带着透明玻璃窗的化验室往前走，期间发现了很多被暴力咬开的铁笼，还有部分零零散散的骨头和腐肉。

有一些狼跑出来了，此时不知所踪。

虽然宫野匠海觉得那些动物不可能在这里活那么久，但是他仍旧十分警觉地右手反握匕首横在胸前，一步一停地慢慢向前走。

当他踏上二楼一条连接两侧空间的悬空走廊时，下方传来了尖叫和呼喊声。

“快进来！！！把那家伙挡在外面！！！”

少年探出头，注视着下方一楼大厅里，三男两女闪身通过一扇木门，最后一个人留在后面，“咔”地一声上了锁。

这几个人并不是他的队友，不像其他势力的打手，也不像是实验室里的幸存者。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身上除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钢管和登山锹以外没有任何武器，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登山包，看起来很疲惫，但却不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

最后锁上门的那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宫野匠海愣了一下，随后咬紧了牙。

是那个男人。

那个把他堵在巷子里害他伤口开裂的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

……

等等，这个男人……他不是特工吗？

少年无声无息地蹲下，透过走廊围栏的缝隙打量着下方，打算听听他们的交流。

于是匠海就这样通过他们几乎已经被吓傻了的发言推测出了这群人的遭遇。

大学生，来山上实地考察，遇到暴风雪，和教授走散。他们在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时，其中一个背负了大量设备的人正巧走在了实验室的一处玻璃顶上。这一处迎风，积雪较薄，他那个重量直接压上去，把本来就冻得脆生生的玻璃顶给压塌了。当时为了避免走散和掉队，几个人通过一条登山绳相连，最后一个人突然掉下去之后就带倒了其他人，如此引发了骨牌效应，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就算反应再快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拉得住除了他之外的五个人和一大堆设备，于是也一起栽了进来。

他们本以为这是个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结果却被那些饿疯了的动物追杀。

被男人关在门外面的，是一头棕熊。而眼下它已经靠蛮力撞开了脆弱的木门，冲着那几个还在商量对策的人冲了过去。

宫野匠海握紧了匕首，但是并没有立即冲下去帮忙。

直到那个男人在熊面前吃了瘪，少年心里一阵暗爽之时听到其中一个女大学生喊了一声“赤井”。

赤井？

匠海愣了一下。

“秀一！！！接着——”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把手里的钢管和登山锹丢了过来，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东西可打不过饿疯了的棕熊，可这样起码可以略微拖延一下时间。

“赤井……秀一？”宫野匠海把这几个音节连在一起，感觉像是有人突然往自己胃里塞了一根点燃的爆/竹。

赤井秀一！！！

那是老师的儿子啊！！！

棕熊后腿直立起来，抬起右爪作势就要向自己那个面前那个手握“武器”的男人拍去——后者略微降低重心，灵活地闪身躲开。

匠海没有再犹豫。——他要救人。

于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金发少年从高处跃下，直接扑到了那头棕熊的后背上。

飞扬的衣摆仿佛是鸟类引以为傲的双翅。

匠海的动作相当敏捷。他一跳下来就挥动匕首扎进对方的后背固定自己的身形，右手揪着熊毛，左腿往刀柄上一踩，靠着强大的爆发力攀到了肩膀，左右膝分别压在熊的脖颈两侧，舒展腰背高高抬起两只合握着另一把长匕首的手臂，狠狠地冲着头骨最脆弱的地方扎了下去。

刀身发出了不详的声音，却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少年抛弃了断了半截的匕首立即跳开，翻身落在地上。

没有一击毙命，棕熊疯狂地怒吼，然后冲着他扑过来。

匠海见状立即转身跑向大厅的角落，在棕熊即将追上他的时候左右两腿一前一后地蹬上墙壁左右两侧的夹角，靠着惯性和反作用力腾空转了一圈。

此时的棕熊是四脚着地的，比双腿站立时矮了不止一点，体型笨重的它来不及刹车直接撞在了墙上，一时间有些懵。少年就靠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再次跃上了熊肩，右手拔出自己不久前借力留在熊背上的匕首，去攻击它的侧颈。

拔/出来，再捅/进去，再拔/出来……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棕熊疼疯了，大声咆哮，他想把宫野匠海甩出去，想用自己的爪子把对方拍下来，可对方灵活极了，每次都能躲开并且顺手捅它一刀。

最终，棕熊败下阵来，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可怕的漏气声。

宫野匠海回收了自己仅剩的匕首，握着刀柄甩了甩，“嚓”地一声回了鞘。

他一转头，除了赤井秀一以外的大学生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

卧槽这个少年杀了一头熊！！！

就不到两分钟的功夫！！！

杀了一头棕熊！！！

宫野匠海愣了一下，随后微微敛首看了一眼自己脚底下离死不远的动物，抿起了嘴唇。

他到底还是个少年。看到这样的反应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略微的……委屈。

我又不会杀了你们，怕个屁啊。——他想。

然而这种小情绪在那群已经被“少年战神”这个词洗脑了的大学生眼里就像是“卧槽我救了你们，你们居然不感谢我，早知道不救了”的不满，于是一伙人立即开始喝彩和吹口哨，就差跑过来把宫野匠海举高高——

举高高……

他们不敢。

会被匕首捅穿天灵盖吧？

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安全距离……

而比起他们，赤井秀一的反应就显得正常多了。

男人只是惊讶于宫野匠海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前些天那个和他结了仇的少年又怎么会突然跳出来帮他。

理由是什么？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需要知道真相，而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一个回答。

然而那位金发少年却只是往这个方向瞟了一眼，转身就想离开。——可他还没迈出去几步，单薄的身影就左右摇晃了一下，那柄沾了血的匕首从指间的落下，少年闭着眼睛栽倒在地。

“呯”地一声。

磕得他头疼。

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一切都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小巷子里。

赤井秀一“啧”了一声，走上前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右手一扶，让这颗脑袋枕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抬高对方的下巴。

“还活着吗？”

话不好听，语气倒是还说得过去。

“……你就不怕我再扬你一脸灰？”宫野匠海此时已经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他微微睁开眼睛，透过细密的深色睫毛注视着那对儿玻璃珠一般的墨绿色瞳孔，视线在对方还未痊愈的嘴角处游离了一秒。

“揍到扬不了就行了。”赤井秀一如此回复道。

不，亏，是，赤，井！！！

居然敢对棕熊终结者说这种话！！！

围观的同学们一时间拿不准匠海和秀一他们到底要先佩服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