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我刚嫁进国公府,只怕会办不好。”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你尽管放心,若说聪明,没人能比得过你,你是世子爷的母亲,没道理世子爷的亲事你不忙活却交给你嫂子。不过你放心,你嫂子会从旁协助,之前你成亲就是她操办的,她这方面经验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我也会派杨嬷嬷给你打下手。”
高氏脸色有些不对,虽然很快掩饰过去,却到底做不到滴水不漏,宋朝夕跟她没什么过节,不过想当然,高氏管了国公府这么多年,现在她嫁过来,以国公府女主人的身份理所当然要管家的,纵然还没正式把家里的对牌交给她,想必离那一天也不远了。站在高氏的角度肯定觉得她捡现成的,不高兴是正常的。很多事并没有对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因着容媛的关系,宋朝夕并不愿意跟她闹得太难看,她笑道:
“嫂子是管家的一把能手,我在侯府时就多有耳闻了。”
高氏觉得宋朝夕心机重,给她戴高帽子,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她便回:“你要来问我,我哪有不告诉你的?张罗亲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你按照日子来就行,也不必太担心。”
宋朝夕笑笑,“先谢过嫂子了,话说回来府中要有喜事了,也要恭喜母亲了。”
老夫人显然也很高兴,拉着宋朝夕说了这次成亲的事,宋朝夕才知道,这竟然是太后赐婚,对方是嘉庆侯府的庶女,按理说一个庶女是配不上容恒的,奈何太后认了对方做义女,太后赐婚国公府也没有说不的余地。
容恒到了结亲的年纪,老夫人找了媒人张罗,却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现在太后赐婚,无论如何也算一件喜事吧。
容恒听着他们聊天,垂着头不说话,他其实并不想成亲,成亲是对他和宋朝颜感情的背叛,他更不想宋朝夕替他张罗婚事,他原本是想要娶她,怎么能让她来帮他娶别人?
他垂着头,看着兴致不高,宋朝夕心中嗤笑,说什么情比金坚,还不是连努力都不肯,就娶了别人?话说回来,书里的容恒后来也抬了两房姨娘,虽然对宋朝颜还是很好,二人也琴瑟和鸣,却到底有了别人。
不知道书里的宋朝颜怎么想,反正她受不了这样的情深似水。
出了垂花门,宋朝夕和容z并肩回去,青竹和冬儿在后面撑伞,虽然已经入秋了,可天还热的厉害,尤其是午后,太阳晒在人身上,劲头十足。
宋朝夕瞥了眼边上的容z,怎么都觉得不真实,容z这样子哪是像要做人公公的?她揶揄:“恭喜国公爷了,等世子爷娶亲,有了孩子,国公爷就做人祖父了。”
容z垂眼笑了笑,她在老夫人面前中规中矩,低眉顺眼,极具大家闺秀的范儿,怎么到他面前就这般不拘束了?不过她还是这样比较鲜活。
“我做人祖父,你不也做人祖母了?马上都要做人婆婆了,还总爱说笑。”
宋朝夕一愣,这才想起来,她马上就要做人家婆婆了。
都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不用熬就做婆婆了,以后她不仅不用伺候老夫人,还反过来有儿媳妇伺候,这也太爽了点!要知道普通人家的儿媳妇鸡叫就要起来伺候婆婆,吃饭时也要站在婆婆身边替婆婆布菜,等婆婆吃完儿媳妇才能坐下,除此外礼仪要做的十分周全,不能对婆婆有任何不敬,婆婆说东你不能说西,婆婆说那是圆的,你不能说是方的,受了婆婆的气也不能去夫君那告状,否则婆婆一句话就能把儿媳妇给休回家。
宋朝夕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利,不过她不想当恶婆婆,她巴不得儿媳妇少往她面前跑,大家各过各的,省得有心理压力。
高氏虽然口头上说着要帮宋朝夕忙活,实际上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只叫人把一些告祖宗的祭祀用品抬过来,说了几句简单的流程,后面就再也不露面了。宋朝夕觉得好笑,难道高氏以为她不帮忙自己就不会操持了?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一个上位者从来要做的就不是事事亲力亲为,只需要安排好手下的人,让每个人更好地发挥出作用,成亲过程中不要出大错,就可以了。
毕竟是太后赐婚,国公府起码的排场要保证了,可国公府如今树大招风,办得太过张扬也不行,这尺度如何拿捏着实考验人。宋朝夕让人修书一封送给陈金忠,叫陈金忠帮自己打听禁忌和流程,再核实自己办的是否有漏洞。如此一来,她办的倒也顺手,下面一些没出头的二等丫鬟和没在内院伺候的婆子,见宋朝夕将来或许会管家,想借机在宋朝夕面前露个脸留下好印象,便各个尽心尽力,事情办得比宋朝夕预想中还要妥当。
因是赐婚,没了议亲的流程,直接下财礼便可以了,如今的有钱人家送聘礼都以三金为时髦,即金钏、金~、金帔坠,到了迎亲前三天,又送去催妆花髻、销金盖头、花扇、花粉盘、画彩线果,宋朝夕成亲时国公府就送去过,她在自己的规格上减了一些,纵然是老夫人这般周全的人,看到她准备的财礼也挑不出任何错来,只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就到了容恒成亲的这一天。
卯时刚到,青竹便起来喊宋朝夕起了,宋朝夕起床气大,没睡好就没精神,她抱着衾被,极其不情愿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我好困,又不是我成亲,我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青竹瞥了容z一眼,生怕这大不敬的话会让容z不高兴,“夫人,您是世子爷和新娘子的婆婆,理所当然要早起忙碌的,您还得去盯着迎亲的事呢。”
之前因为容z昏迷,迎亲没有按照时辰来,实则按照本朝的惯例,迎亲队伍晚上才能把人迎过来,既然这样,起这么早做什么?她迷迷糊糊被拉起来,坐在床边闭着眼任青竹给她洗漱,眼睛都不睁一下。
容z第一次见到有人闭着眼起床的,他眼中闪过笑意,“等过了这几日就好了,辛苦你了。”
宋朝夕心说她都不是忙了一日两日了,这些天一直这么忙,困得跟什么似的,她本就贪睡,每日不睡足五个时辰精神就不好,现在别说五个时辰了,三个时辰都保证不了,真是太难了!希望这新进门的儿媳妇能省点心,以后少来烦她,让她这个婆婆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我哪敢说辛苦?替国公爷操持府中事务,是我这个妻子该做的事。”
容z笑了笑,她惯会一本正经说胡话,他也早就习惯了。
青竹和冬儿替她更衣梳妆,容z站在屏风外静静看着,忽而想到她成亲那日不知是否也这般早早起床忙碌了,应该比这更早吧?成亲这事女子总要比男子多吃一些苦头,听闻女子寅时就要起床梳妆打扮,成亲前三日就很少吃东西,她那时候也该是这般为了嫁给他早起忙碌,只可惜他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倒多少有些遗憾了。
青竹打开妆奁,拿出景泰蓝镶**如意金簪,正要上前给宋朝夕佩戴,却被容z接过。
宋朝夕闭着眼,只觉得今天青竹的手格外笨拙,发簪插了好几下都没有**去,她笑着打趣:“青竹,又不是你嫁人,怎么紧张得连发簪都不会戴了?”
“第一次,你就多担待点。”
清冷的声音传来,宋朝夕一愣,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地透过铜镜中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他很高大,衬得她十分娇小,如今正用他执剑的手笨拙地替他佩戴首饰,他似乎并不熟练,插了好几下才勉强把发簪**去。宋朝夕有些不自然,国公爷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为她戴发簪,她看向头顶,晃了晃,见簪的十分扎实,才勾唇一笑:“国公爷今日表现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她拿出自己很喜欢的一对猫眼石耳坠放在他手心。
容z看向手心的那对小巧的耳坠,没记错的话,这耳坠她佩戴过几次,想必是很喜欢的。
容z笑了笑,慢慢握紧拳头,猫眼石沁出微凉的触感。
宋朝夕没想到他真会要,见他这般,连忙说:“我开玩笑的,国公爷还是把耳坠还我吧。”
容z看她一眼,却慢慢收回手,“既然赏我了,自然就是我的了。”
他似笑非笑,明明是那么冷肃的人,面对她时却总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他一个大男人要女子的耳坠干什么?宋朝夕被他弄懵了,站起来想讨回来,可国公爷已经阔步而去,追都追不上。
梳个头发没了对耳坠,宋朝夕总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宋朝夕忙了整整一天,下午时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府中开始举乐,吹吹打打的声音衬得国公府格外热闹,宋朝夕自己成亲那日倒没留意,如今才觉得成亲倒真是一件喜事,纵然当新娘子要累一些,但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种被折腾的机会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盖着销金的盖头进来和容恒拜堂,容恒面色平淡,不见喜色,好像这不是他的亲事,他只是一个旁观的外人。宋朝夕有些看不懂这人,明明是薄情人还非要装什么深情,他要是真对宋朝颜一往情深,又怎么可能不站出来说要娶宋朝颜?有些人真是演着演着连自己都信了。
她极其不屑,心中忍不住翻着白眼。
她和容z一人一边,端坐在圈椅上,等着新娘新郎来拜高堂。宋朝夕转头看到容z面色沉沉,坐在那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所有人都有几分拘谨,就连司仪都有些放不开,说话时总打量容z的脸色,生怕自己触怒了他。其他人也都很拘谨地站着,明明很热闹的场合,硬是变得十分严肃。
宋朝夕有些想笑,又命令自己忍住了。
她没见过她这位儿媳妇,不过看样子新娘中等身高,哪怕穿着宽大的嫁衣,也能看得出身材纤瘦。听闻这位嘉庆侯府的庶女名为顾颜,才貌俱佳,只是从前养在外地,一直没回来过,也不知怎的忽然成了太后的义女,还由太后赐婚嫁给了世子爷,不知是否是宋朝夕的错觉,她总觉得顾颜透过盖头一直偷偷打量她,她蹙了蹙眉,正大光明回望时,却见对方收回视线,守礼地垂着头。
下面便是闹洞房了,这种场合,宋朝夕和容z都不方便出面。席面已开,今日来了不少朝中大官,容z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过了会宋朝夕才听旁支的几个男人议论,说来的都是大官,有同知枢密院事、镇国大将军、太傅、左右丞相……这些人对容z都很客气。
宋朝夕站在柱子后观察着容z,他和面对自己时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昏暗的屋檐下,他穿一身暗红色丝直裰,气势威严,神色冷峻,灯火映在他脸上,显得他神色莫辨,让人捉摸不透。
等宴席散了,下面的事就不需要宋朝夕忙碌了,容z派人送她回去休息,宋朝夕回去后洗漱通发,早早就躺到拔步床上休息了,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靠近,便猛地睁开眼。
屋中点了两盏烛火,摇曳的烛光下,穿着中衣的容z正站在拔步床外。
宋朝夕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也有了心思打量他。
他身量高,猿臂蜂腰,身材精壮,没型的宽大中衣穿在身上,亦能衬出身形来。
他靠近一些,宋朝夕闻到他身上很浓的酒气,虽然已经洗漱过,却还是遮不住酒味。但他实在不像喝过酒的人,脸没有红一点,见宋朝夕打量自己,他淡淡地回看她,这一看,宋朝夕莫名咽了口水,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对。
说不清为什么,可容z今日看她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危险,她心里咯噔一跳,闪过一个猜测。
满脑子便开始闪过**上的画。
那些画中不着片缕的男女总是亲密地抱在一起,做一些连她这个大夫都觉得扭曲的姿势。
这几日她一直把容z当成普通的床伴,觉得这种不用在床上伺候夫君的生活也不错,可今晚的容z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宋朝夕眼神躲闪,最终硬着头皮看他,声音又酥又糯:“国公爷……”
容z俯视着她,她半撑着手臂要起不起,一头青丝顺着肩头滑下,宽松的中衣没有束腰,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她本就五官明媚,嫣红的嘴唇眼下正微微抿唇,鲜艳欲滴,因刚睡醒的关系,看向自己时眼睛显得湿漉漉的,无端像是某种勾引。
容z眸色发暗,附身掀起薄衾,宋朝夕咽了口唾沫,并不知道如何反应,直到被他拉到怀里去。
宋朝夕心跳如鼓,下一秒,容z翻身压在她身上,俩人气息交织,距离实在有些近了。
那条小船顺着水波晃动,掌舵的人明知道怎么划船,却偏偏不好好划,他亲她的额头,亲她嘴角。
夜间小筑里的雕窗都打开了,微凉的晚风送进来,却根本不能叫人清醒。他身上有明显的酒气,看人时眼神却格外清醒,宋朝夕莫名有种错觉,好像醉的人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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