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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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含苞015

听雨阁顶层的一间密室,原本是汲望月闭关修炼的秘密所在。

此刻,汲望月、寒烟、香川,还有仍在昏迷中的朵澜,一个不缺,全数都在房间内。

门外,守着的是她三个忠心耿耿的影卫,天弃、天厌和天妒。

其中,以天妒最为自责,若不是她迫于香川的威,这才离远了自己主人一些,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汲寒烟脾气暴躁,当下把罪名都扣在香川头上,亲兄弟虽未动手,但两人间暗流涌动,若不是碍着朵澜生死未卜,说不定当即就要出手比试一番。

自里间踱出来的望月,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剑拔弩张,当即不悦,叱道:“站着干什么,把她扶起来,坐好!”

香川快步上前,将平躺在床的朵澜扶起,坐好,自己也盘坐在她身后。

寒烟则是剑眉一挑,冷然对上望月,“她这是怎么了?”

望月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纸页薄脆而泛黄,看得出年头久远。

“我也是查阅了历代庄主的手札,才知道了一些细微末节。那只鹰,恐怕来头不小,应该是西域品种。”

“西域?”

香川和寒烟几乎是同时出声,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思繁盛。

望月缓缓点头,看了眼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朵澜,神色复杂。

“这种鹰极通人,悟极高,而且难以驯服;但是一旦驯服,就可以以一当百,就算是五六个功夫高手,一时半刻也难以近身。”

他伸出手,探了探朵澜额上的温度,滚烫!

可是,原本应该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是惨白惨白,泛出青色。

“荧惑血祭!”

望月悠悠开口,说出了全然陌生的四个字。

荧、惑、血、祭,这是什么?听着就透着古怪。

三兄弟互看,都是万分紧张的模样。

寒烟和香川虽不懂,可不敢多言,因为现在,朵澜的命要紧!

望月手一挥,两名下人已经从内室里将五花大绑的黑鹰拖出,看得出那鹰膘肥体健,两个成年男子拖动,还颇为吃力。

寒烟一见,怒不可遏,“大哥,这畜生,杀了!”

直等那两名下人恭敬地退出门外,望月才掀了掀低垂的眼皮,似笑非笑,语出讥讽,“杀了?杀了它,她也活不了!”

随即,再不理会他和香川,望月拿出一柄玄铁小刀,在黑鹰的前猛扎一刀,鹰血缓缓流出,流进望月手中的瓷碗之中。

黑鹰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躲,也不扑腾,静静地倒在地上。

约莫接了大概小半碗,望月随手在黑鹰的伤口上洒了些黄色的止血药,用帕子简单包扎了一番,指尖用力,出手快且准,点了黑鹰的昏睡。

他自药箱中取出一副玉杆和玉钵,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紫玉瓶,倒出一颗异香扑鼻的白色药丸,将鹰血和药丸同时倒入玉钵中,捣碎混合。

一旁的寒烟和香川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只是看着望月取出汲家秘传宝药,不免都是心中一提,无声地再次互望一眼。

看来,望月对朵澜,果然甚是上心。

望月端起玉钵,用一支银汤匙,缓缓搅拌着,此时室内的香味更强烈,令人闻后,脑筋为之一醒。

直到里面的东西,变成半流质的红色状物,他才坐在榻前,要香川扶正朵澜,捏开她的牙关,一匙一匙地喂着她吃下。

待喂完药后,望月急速出手,数枚金针赫然*她几大要。他迅速吩咐道:“香川,运功,快!”

于是,汲香川不敢怠馒,抱元守一,右手覆在朵澜百会上,左手抵住灵台,他那一身澎湃汹涌,无尽无垠的浩然内力,便顺着手掌导入朵澜的体内。

一盏茶时间过后,香川感觉到朵澜火烫的身躯,渐渐恢复正常,他正在输入的内力,不断引导向朵澜的周身百骸。

只见此时叶朵澜满身笼罩在水雾之中,好橡坐在蒸笼上一样,如雨的汗水,正从她的全身上下渗出,湿透她一身的衣服,同时湿透床上被褥锦。

这本是一番好风景,好似美人儿刚出浴的娇滴滴模样,只可惜,此时此刻的三个男人都无心观赏。

卷一含苞016

原本她脸上那抹黯青和惨白,都已经消逝,被另一抹健康的红润所取代。

香川适时收手,坐在一旁,调整自己的呼吸,适才他耗费了不少内力,急需调理。

三个人俱是松了口气,其中,尤以汲望月最是经历了悲喜两重天。

毕竟,前人的手札所记并不全面,他也只是试探着,没想到收效如此迅速,这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长出一口气,他搭上朵澜的右手,果然,脉象虽尚显虚弱,但已经平稳许多,无大碍。

“大哥,血祭是什么东西?”一直沉默不语的寒烟,见望月原本深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突然出声询问。

望月慢慢起身,在水盆里洗净了手,这才坐下,开口解释。

“西域不仅地域广大,而且能人异士众多,就连一些古怪法子,也是我们中原听都没有听过的,这一点,和南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月抿了口微凉的茶,再次像床上的朵澜望去,爱怜的目光看得寒烟和香川都是心里一动。

“荧惑血祭,是我在汲家前人的手札上看到的,虽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目前看来,却是最接近的一种说法。而那鹰……”

他一指还在地上昏睡的黑鹰,眼光凌厉,“应该是百年前西域魔教的神物之一。只是那魔教已被中原自诩为名门正派的高手铲平多年,这鹰打哪儿冒出来的?”

黑鹰虽在昏睡,但不知为何,听到“魔教”两字时,爪子竟动了动。

寒烟大为惊奇,几步走近,提起那黑鹰好生查看。

只见那鹰比一般草原雄鹰还要大上一圈,爪子锋利无比,黑色的羽翼泛着光亮,一看就不是凡种。

“所以,这鹰是极难驯服的。也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叫它甘心跟着人类。”

望月拍了拍黑鹰的头,心情复杂。

一手扶住朵澜细削的肩,香川不禁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就是那个‘荧惑血祭’?”

“不错,”望月转过头,赞同道:“就是在日光蓬*之时,以己之血,滴入黑鹰前,如果能够凝血不散,完全渗入黑鹰身体,就能够成为黑鹰认可的主人。”

寒烟和香川终于恍然大悟,朵澜误打误撞,捡了个忠心耿耿的雄鹰做手下,毕竟也不是坏事一桩。

“可是,那为何……”

香川拧着眉,看向脸色虽缓和了不少,但依旧紧紧闭着眼,尚未醒来的朵澜。

望月知道他心中的疑问,耐心解释道:“我已经按照书上所说的,用鹰血来减轻血祭对她身体的伤害,只是个人体质有差异,故而恢复起来也有快有慢。”

原本觉得惊喜的寒烟闻言,一把扔下手里的黑鹰,惊喜顿时烟消云散,恨声道:“大哥的意思就是说,朵澜这一回弄了这血祭,是好是坏,咱们还拿捏不准了?”

望月听了也一愣,思索了片刻,只得缓缓点头。

是啊,能够以血祭驯服西域鹰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留下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他们无法按图索骥,自然也就没法子拍*保证,朵澜会平安无事。

三个人脸色再次严峻起来,密室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又是寒烟率先出声,“哼,若是朵澜无事便最好不过,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汲寒烟非把这鹰扒皮拆骨,还要去西域把这个种儿给灭了!”

他说的倒不完全是气话,以弃命山庄如今的势力,加上三人深不可测的功夫,莫说是杀鹰,就是吞了西域也未尝可知。

听了这话的黑鹰,不知是恼怒还是恐惧,居然开始扑腾起翅膀,又黑又亮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似乎能听懂人的话,狠狠地盯着汲寒烟,眼神里都是愤怒。

“嘎……”

它一边扑腾着被绳子绑住的翅膀,一边朝着汲寒烟大叫了一声,昂着头冷冷注视着他。

汲寒烟双手成拳,怒极反笑,“这畜生还反了你了!你回不去西域,不如我就送你上西天好了!”

一人一鹰,霎时摆好了架势。

忽然,“咳咳”的响声传来,接着便是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床上怯怯响起:“寒烟少爷……别……别杀它……”

众人皆大惊,齐齐看向挣扎起身的朵澜,香川赶紧将枕头垫在她腰后,手抚*的背,一下下帮她顺着气息。

“寒烟少爷,我没事了……求你别杀……”

朵澜小声向寒烟求着情,眼睛却是看向用喙把绳子解得七零八落的黑鹰。

黑鹰听到朵澜的声音,头迅速一动,眼睛亮亮,蹦跳着扑向床前,亲昵地蹭着朵澜的手。

“哼……”寒烟鼻孔冷冷出声,却是同意了饶它不死。

只是看它实在眼气不过,寒烟大掌一挥,干脆推开它,自己凑了过去。

“朵朵,好些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急急开口。

朵澜虚弱地笑了笑,向香川和寒烟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可是没人注意到,她的一双大眼却是盯着那正在悄声向门外走去的汲望月。

他的身影似乎永远那么孤独,那么冷傲。

她想,可有人能够进得了他的一颗心?!

卷一含苞017

崤山,秦岭东段山脉,自古便以峰险而闻名,乃是黄河与洛河的天然分水岭。

崤山之美,在险,在奇,山峰高耸入云,峭壁笔直削落,是鬼斧神工的自然杰作。

登上崤山,自山顶北面极目远眺,黄河谷深急流,河水奔腾,黄龙涌动。

云雾环绕,宛若仙居的高峰之上,一条重的水流,自天际陡然飞坠而下,将墨绿的奇峰,生生凿出一道旷古的遗痕。

瀑布蜿蜒奔流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在这样无比巨大,轰隆声震耳欲聋的飞瀑之下,一抹小小的身影,如同垂死的鱼虾一样,狠狠扒在一块光滑硕大的磐石之上!

正是弃命山庄第一杀手,叶朵澜。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古怪的练功方式,此刻,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茂盛的水草般,在水中四散漂浮。

而离得近些,便能发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已是煞白一片,她正在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飞瀑倾泻下来的巨大威力。

心里默数,一、二、三……

待数到九十九,她气沉丹田,收紧手臂,将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双手上,猛地提起身子,直直窜入天际!

好险!

她心里犹在暗自后怕,若是再慢一秒,也许就会被可怕的水流冲走,或是被那水流压扁!

朵澜站在一处峰顶,小心地拧着衣襟下摆的水,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引得她转过身来。

“主人。”

尽管一身湿淋淋,活像个刚下水的鸭子,朵澜脸色微红,还是微微躬身,向来人问好。

汲望月淡淡咳了一声,常年不出门的他,肤色异于常人的白皙,瘦削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宽袍,站在山顶,颇有衣带临风,飘摇欲飞之感。

“你这个练武的地方,风景不错,怪不得你经常要偷偷跑出来。”

汲望月细长的眼里夹着一抹笑意,无声地告诫着从山庄偷跑出来的朵澜。

朵澜微赧,说是偷跑,其实每次她都与勾魂提前吱一声,故而,也不担心主人与两位少爷寻不到自己。

她刚想道歉,不料风一吹,湿凉的薄薄衣衫沾身,冷得她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带来的换洗的衣服还在山脚下。

朵澜用手捂住口鼻,再张开手掌时,那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心,赫然是一滩血。

怪不得方才运功时,口一阵憋闷,连带着整个身子也不似先前那么灵活了……

她不语,绞着眉思索,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汲望月。

见她表情多变,盯着自己的手,望月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扯过她的手,眼里讶异一闪而过。

不待朵澜抽回手,望月急忙出手如风。

连点她数处道,并且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玉小瓶,倒出一粒大小有如龙眼,颜色金黄,异香扑鼻的金丹,塞进她口中。

同时,他单掌抵住朵澜的百会,将澎湃不绝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她的体内。

朵澜的身上顿时暖洋洋,原本有些阻滞的道一经打通,内力涌动起来,喉咙里那股甜腥也被瞬间压制了下去。

甚至不消片刻功夫,她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烘干。

“谢谢主人。”她赶紧叫望月收手,要知道望月刚才将内力传送给自己,本就是极耗费内功的举动,自己已经好多了,怎敢叫他继续?

望月撤回了手,额上已经微微渗了汗,将朵澜的脸色一再地看过,这才后退了一步,放开原本圈住她的手。

“胡闹!身上带伤,还来这找死?”

望月动怒了,方才刚一搭*的脉象,便知这次她外出执行任务,一定受了伤,加上血祭的影响,双管齐下,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了。

朵澜极少挨训,当下低头,喃喃不成语。

胡岱远的手下虽不乏酒囊饭袋,但自有高手隐匿。上次画舫一战,香川未到之前,她确实是被一个用刀的高手,以刀背顶上心口,却也在被击到的一瞬间,将对方送上了天。

见她不语,望月怒意无处发泄,只得上前一步,将她头朝下大力抱起。

“主人……头晕呐……”

她倒垂着,双腿被他箍住,身子随着他的脚步摇摇摆摆,腻着嗓子小声求饶着。

望月抱着她,空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揍了两下她的翘臀,假意恨声道:“打死你算了,免得叫人*心。”

闻言,朵澜一双眉眼弯起,无声地勾勾小嘴儿,“主人才舍不得打死我,打死我,还有谁有本事气你?”

望月哭笑不得地猛摇头,只有抱着她,举步朝向瀑布左侧,一栋以松木搭建而成,致雅静的小屋走去。

朵澜心里一甜,冲着暗处的天弃比了个手势,叫他离开些。

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卷一含苞018

屋内虽尚显简陋,但是生活用具一应俱全,颇为雅致。

轻轻将朵澜放在木床上,望月转身去烧水。

如此孤傲冷绝的人,做起这般活来,麻利、稳当,倒也不含糊。

静静看着他的朵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朵澜斜靠在枕头上,一条薄丝被,犹若无物,却温暖地盖在她蜷起的身子上。

她好似被那碎金般的阳光晒晕了眼儿,眯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神情慵懒。

只一会儿功夫,望月便端了碗姜汤,滚烫的碗里,点缀着几细细的姜丝,犹自在水面浮着。

“趁热喝了。”

他走近,轻声哄着。

朵澜最不喜吃药,连带着汤药更是厌恶。

她吸吸鼻子,闻到那姜汤特有的甜辣味道,眉眼都皱到一处。

“我喂,你喝。”

他沉声,完全不给她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朵澜缩了缩脖子,无声地张开了小嘴儿。

望月修长的手指握着小银勺,舀起一勺,轻吹了两下,往她嘴里送去。

朵澜强咽着,看着望月不悦的眼神,乖乖地再次张开嘴。

无声地全部饮下,致的眉眼全都皱起来,小嘴儿也跟着咂起来,朵澜脸上满是愁苦无奈的表情。

“就那么难喝?”

望月吃惊,将那碗凑到自己鼻前,嗅了又嗅,并未闻到什么过于古怪的味道来。

“难喝。”

朵澜重重点头,眼中澄明一片,叫望月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拆穿她的谎话。

将碗置到床边的矮桌上,望月笑着摇摇头,从怀里出个锦囊,打开绊扣儿,倒出个话梅大小的丹丸来,递与朵澜。

朵澜接过,问也没问,便放入口中。

果然,那似药非药的赤色丹,尝起来甜酸可口,还有股丝丝的凉意,将原本口中的辛辣一扫而逝。

她笑弯了眼,再苦也不觉。

这么一来一往,一小碗姜汤,足足喝了一盏茶的时间。

可朵澜还是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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