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含苞030
崤山西南三十里,风沙漫天,暗河丛生。
一直静默的男子转了转左手的碧玉扳指,*面容上露出丝丝嗜血的微笑。
远处斜飞来一只巨大的黑色苍鹰,锋利的爪下扯着一块血污的碎布。
男子细眼一眯,有些动容,手一扬,那黑鹰兴奋又焦急地嘠一叫,低低盘旋一圈,宽大的翅膀扑腾起一阵呛人的风沙,停下来了。
“主上,您看……”
勾魂上前一步,黑鹰颇通人,抬起利爪,由着她拿过布条,递给被唤作“主上”的男子。
女子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捏着血污腥臭的布条,那上面还有着令人恶心的绿色粘稠的汁,嘀滴答嗒地直往下落。
“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闷闷的但是震得人耳膜生疼,彷佛心情不错。
“去看看……”
身影一晃,几个呼吸起落之间,人早就到了山谷间的开阔平地。
黄沙被血浸透,变得松软湿滑,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沙土的干燥混合着血腥而浓重的味道,被风一吹,瞬间飘远了。
此刻,静寂无人的山谷中横七竖八地躺了近百具残破的尸首,大量浓稠新鲜的血或迅疾或缓慢地从人体各个部位流出。
哦,还有那布条上沾着的绿色汁,粘稠的、滑腻的,绿色和红色,这般喜庆的色彩交杂在漫天的黄沙里,四周都是打斗过的痕迹,可又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太静了!也太血腥了!
汲望月站定,抽了抽鼻子,微微闭上眼,嗅着空气里的味道,一脸享受。
半晌,他睁开眼,目光炯炯,光毕现,俯身细细打量手边一具无头死尸。
只见死者颈处似被人用利器用力砍下,露出血模糊的创面和隐约可见的白骨,全身的血已经将近流干。
不过,他的双手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双拳紧握,肌紧绷。
这样的死状,难道果然是一招致命?
望月勾勾嘴角,卷起尸体的袖口和裤脚,继续细细查看。果然,死人手腕脚腕处各有一条细小的绿色痕迹,不仔细看压注意不到。望月掌心朝向尸体的心脏部位,毫不犹豫,隔空用内力一震,然后身形一晃,急急避开,带起一片他绯色的衣角,稳稳站定,并没有转身。
爆裂的声音骤然响起,那无头的尸首忽然用力“跃起”,好似被人抛向半空,然后停格在空中:肩部、腹部、腿部几大部位瞬间分离,像过年时的鞭一样,劈劈啪啪一阵巨响,红色的糜粉末落向沙地,带起一股腐臭的味道。
本就寂静得吓人的山谷,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那血渗入地下,变成一股股发黑发绿的血水,吱吱作响,缓缓流动。
望月并没有亲眼去看,可好像早就料到,眼里没有笑意,但抿着的唇倒是翘了翘,有点儿无辜,有点儿嘲讽,刹那间让人忘记了他就是这一片人间地狱的主宰!
停在不远处一块巨石上的黑鹰,拍了怕翅膀,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便是与叶朵澜误打误撞结识的西域黑鹰,朵澜给它起名叫“左左”。
优雅如勾魂,也不禁用丝帕捂住红艳艳的小嘴,生怕呕出声,大眼四处瞄瞄,刚才的景象太过恶心。
勾魂横了一眼身边这畜生,半笑不笑嘀咕一声,“这下可好,够你吃个三五天的!”
望月闻言,回身,伸手按了按那黑鹰的头,“左左,去叫你家主子,把‘尸引’带来。”
黑鹰轻啄了他一下,扑腾几下,瞬间消失在茫茫山色中。
卷一含苞031
“还真是骇人呢!”
勾魂淡笑着几步上前,弯腰掸了掸男子沾了些沙粒的鞋面,极是尊敬。
撅起嘴,她似乎有些赌气,“朵朵也忒小气,这‘尸引’直到今儿,我还没见到呐!”
望月不语,只抬起有些郁的眼,望向霾的天空,薄唇张合,声音冷淡:“广宋吕家,呵呵,你何时动手?”
勾魂愣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被称作“江湖”的地方,汲望月有敌人,那么,一定,且只能是,广宋吕家。
同为武林世家,汲家与吕家可谓是并举于世,原本两大家族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然,多年来一直隐居在山庄,从不涉足于武林的汲望月,却不知为何,将吕家视为劲敌一般,接手山庄事物后,便开始暗暗着手,打算除去吕家。
这‘尸引’,怕也是为了这个吧,勾魂暗自揣度,却不敢妄断。
正想着,远处由远及近,响起轰隆隆的巨响,万马奔腾,黄沙霎时布满灰蒙蒙的天。
不多时,叶朵澜领着一群身量相似的青年赶到这片空场。
这二三十人,身高几乎不差毫厘,都是身材颀长,孔武有力的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穿着灰色的长衫,乍一看去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露出的一张张脸,蜡黄蜡黄,似乎涂了什么特制的染料。走得近了,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股奇怪的浓郁熏香味道。
“主人。”
叶朵澜行了个礼,站在望月身侧。
望月不急,见她肩上,沾了些那绿色的粘汁,自怀中掏出手帕,细心地拭去。
他将那沾了污秽的手帕捏在手里,只见那棉布无火自燃,几下便成了灰黑色的灰烬,随风飘远了。
汲望月不经意地露了这一手,震惊中的朵澜和勾魂都没说话,只是咂舌地互相对望一眼。
“开始吧。”
望月拍了拍手,掸净衣裳,吐出简单的命令。
朵澜点头,扬声喊了一句:“起!”
只见那群原本站得直直的青年,忽然像被同时扯动了双手双脚的木偶,同一时刻高高跳起,手臂也跟着高举,嘴里发出“咝咝”的响动来。
而真正恐怖的是,他们跳起后,竟然定在了半空,不再下落!
勾魂一张红唇,在极度震惊中微微开启,忘了合上,她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着:“天啊,这是人还是鬼啊……”
淡笑着,汲望月轻轻抚了抚下颌,眼里现出罕见的赞许神色,“这不过是一群死人罢了,倒是比寻常的死人,多了些乖巧。”
死人……
一阵恶寒浮上心头,勾魂不免有些担忧地望向朵澜,只见她跟着又喊了一句:“落!”
果不其然,这群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齐刷刷地跟着下落,重重地踩在血污横流的沙地上。
此时的叶朵澜顾不得心头翻涌的恶心,只是低头默念着,那素白的手,在前拈了一个如同道士般的手符,口中絮絮。
尸引,便是以尸为引,特别是挑选那些生前习武,骨骼清晰健壮且又擅长近身攻击的青年,在他们的尸体尚存生息,未有一点儿腐烂痕迹之前,以弃命山庄秘传百年之久的内功心法打通尸体各大要,并辅之以江南特制的防腐香料,训练出一批无痛无知,勇猛凶狠异常的死士来。
常人皆以为这种极为损,伤天害理的邪术早已失传,却没有猜到,这一任的庄主,汲望月,居然习得了它,且传给了得意手下,叶朵澜。
就在汲望月和勾魂都在聚会神注视着眼前景象时,那尸群中忽有一个,唰地脱离了那宛若八卦的阵型,面无表情地掠空而起,身子直直撞向不远处的朵澜!
朵澜微微侧身,脚下诡异地一滑,堪堪避开,只是那尸体的尖利的手,在她腰际的衣衫处,划开一道尺余长的裂口。
尸体的眼睛几欲突出,干瘪凹陷的眼眶中似乎流出了浓稠的绿色汁,喉咙深处发出令人身上发寒的声音,口中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勾魂一个“小心”还呛在嗓子眼儿里,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的汲望月。只见汲望月神态依然轻松潇洒,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慑人的肃杀之气。
他冷哼一声,随意伸出左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手,眼看那尸体彷佛被一股大力击中,轻飘飘地向后方遁去。
只一刹,那尸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立时爆裂在空中,同样成了一堆下落的糜!
其他的尸体,却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继续站在原定的位置上,半垂着头,等待着叶朵澜下其余的指令。
“你也太不小心了。”
望月的声音幽幽响起,没有明显责怪的话语,但叫她立刻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绝望梦魔,压榨着她的恐惧和胆颤。
“主人,属下知错。”
叶朵澜连忙道歉,那被划破的腰际,从破烂的衣衫处,隐隐露出银白色的护甲一角。
她暗自庆幸自己难得的多虑,出门前记得将护甲在身,再不敢以命搏命。
她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惜命了呢?就从,心里有了一个人开始吧。
卷一含苞032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叶朵澜半醒半昧,卧在窗前,听着楼外的雨声落在荷上。
摇了摇手边已经轻飘飘的银质小酒壶,已经再也倒不出一滴来,而那杯,空得久了,在初凉的夜晚,也生得出醇厚的香味来。
唤了声天妒,久久无人应答,这才想起,天妒方才被她支到山庄的酒窖寻酒去了。偏她又特儿,年头久的不要,年头短的不要,茅台汾酒花雕女儿红等名酒一概不要,端得是叫人愁断了肠,每每选酒,天妒非要累得比耍上一整套拳脚辛苦得尤甚。
枕着桂花混着薄荷填就的一方绣枕,朵澜无意识地用手指刮着上面致的图案,勾勒出那丝线的路径。
据说这是江南最顶尖的绣娘,苦心织就月余的上品,可她却只用来当做酒醉后的随手物件儿,当真是浪费。
残烛摇曳,那紫铜的小炉香减。她刚欲起身,门外的脚步声和缓,珠帘一动,琮琮作响,来人是香川。
想他必是穿了那悠长的九曲回廊,素净的白袍上只有少许雨丝印记,一张好颜色的脸上,只有鬓额处沾了几滴雨,衬得如玉的面色更胜。
“香川少爷。”
她懒懒地问了个好,索不动,扭着身子继续躺在窗前,垫在脸颊之下的手臂,如玉如藕,生出一丝媚态撩人。
见她如此有情致独酌微醺,香川一掀衣衫下摆,也跟着随意坐下,原本不大的矮塌,登时显得有些小了;两个人挨得又劲,一坐一卧,却也不显得突兀,看上去只觉得原本浅浅的夜色都跟着深沉旖旎起来。
“何时动身?”他抬手,拂过她未束起的发,状似无意地闲聊。
略略歪过身去,用一双单纯得几乎滴得出水来的眸子对上他含笑的眼,叶朵澜将手指抵在唇畔,轻声道:“后天一早。”
最近这小半月,叶朵澜都跟着汲望月在训练尸引。这到底算得上是庄中大事,是以寒烟香川贵为少爷,也未有机会与那传说中的尸引得以一见。
时间一长,连下人中都隐隐猜测,流言蜚语多指庄主有心藏私。然,望月闻言,不置可否,只说,那尸引尚未练成,恐伤了自己手足。加之众人那日又亲见叶朵澜腰间骇人的一道抓痕,她武功远高于庄中一众杀手之上,从此自是流言止于智者。
“这次果真这么神秘,连我和二哥都不知。”香川捞过那早已冰凉一片的酒杯,在掌中摩挲,出声询问。
却不料,叶朵澜那原本在唇上流连的手指突地并拢,捂住嘴,却是横了他一眼,眼中波光潋滟。
她大眼瞪他,咯咯笑道:“神不神秘,香川少爷还不是早就知晓了?倒何苦来问我,偏要陷我个不忠不义?”
汲香川被她反问地脸上一哂,甚是不自然,这庄中他的耳目众多,的确是早些时候,手下便知会了他,这一次叶朵澜出庄,不为别的,正是寻找最上乘,最合适的尸引人选。
他握住她的手,朗笑一声,“这乃是大哥多年之愿,若你能助他一臂之力,诚是一件快事!”
叶朵澜面不改色,由着他去握,故意拉长了尾音,“哦”了一声,摇头叹息道:“可是,这下香川少爷以后就更难做上庄主的位置了呢。”
汲香川双眉一挑,眼中光微闪,干咳了几声,被她一语道破心思,却也未恼,嬉笑道:“我只要有了你,还想什么别的?!倒是这次,大哥是看中了江湖中的谁,这么小心翼翼,一点儿风声也不敢走漏?”
叶朵澜轻轻从他手中掏过那杯子,不着痕迹地抹去他的指印,眼中的厌恶叫人丝毫看不出来,她偏过头,认真想了想,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一晚汲望月眼中罕见的温柔情愫。
她抬头,抿着唇,学着那晚他的样子,轻轻地挥了挥掌,五纤细的手指在烛影下摇晃,深色的暗影映在墙上,拉长。
汲香川大惊,失声出口:“难道是他?!”
她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冷淡道:“三年前便已经开始谋划的事儿,这会子你惊什么?”
说罢,她破天荒地收起卑微与懦弱,不顾尚沉浸在巨大惊愕中的汲香川脸上纷繁多变的表情,第一次挑衅般地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香川少爷,莫怪我这当奴才的没有提醒你,若真要同庄主斗,你尚且任重道远。何不学学二少爷,明明也是个水晶心肝的聪明人,可假意糊涂,说不定才能保全。有道是假到真处也成真,您这般算计,终是少不得吃亏!”
一时间,汲香川愣在原地。
外面忽然响起天妒略显紧张的声音:“二少爷……”
卷一含苞033
“呦,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来人有些阳怪气,一扯脖子上的系带,抖了抖半湿的斗篷,甩给一旁躬身伺候着的天妒。
寒烟眉眼本就硬朗,此刻浮现薄怒,当真有些骇人,浓眉上沾染了几滴雨水,顺着眉峰滑到脸颊上。
朵澜微微仰起尖俏的下巴,含笑道:“下雨天,天留我不留。”
“外面下着雨,我这心口有些堵,出来转转。”
寒烟不疾不徐说着,又转头看过去,故作疑惑问道:“怎么?三弟能来,我便不可以?”
朵澜微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很好,她明早便离庄下山,他二人如何明争暗斗,都与己无关。
香川脸色笼上一层霾,只是稍显即逝,轻轻拉过朵澜,柔声道:“你去温壶酒来。”
她嫣然一笑,转身去擎那小酒壶,经过寒烟身侧,眸闪狡黠,低语道:“我不留你,可没说不给你酒喝呀……”
音量极低,想必除了他二人,连最近的香川也没法子听见。
寒烟愣怔,似乎被她瞬间的灵秀给惊讶到。
印象中的叶朵澜,虽容貌明艳,在他与香川面前,永远是怯懦胆小,瑟缩恐惧的样子,这般坦诚伶俐,却是不曾。
他的神态,尽收香川眼底,那刚现出来的温雅,再次荡然无存。
“二哥,心中何事烦闷,竟一路走到了这里,那九曲回廊长得很呐……”
香川慢悠悠地展开了扇子,却不扇,只是摩挲着扇骨的细纹,含笑问道。
寒烟低咳了一声,拈起了桌上的一块千层糕,放入口中咿唔道:“有些饿了,天又晚了,想着这里有吃食……”
香川不戳破,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道:“弟弟我也是饿了,这才过来打打牙祭,吃不上,喝些汤也是好的……”
说完,两个人都是一笑。只是那笑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齐齐抬脚,两人一掀那层层缭绕的珠帘和绡纱,往里间走去。
正巧,朵澜回来了,捧着银托盘,酒壶酒盅,还有几碟样式致的下酒小菜。
“真是的,我措手不及,只这几样小吃……”
她虚情假意地嘴里抱歉道,既然猜不出他们兄弟二人的心思,便只能端足架势,鸣鼓开锣地跟着唱上一出。
朵澜见他二人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只得亲自伸出一双皓白的柔荑来,柔软无骨纤细手指握起酒壶,将杯子一一斟满。
她的闺房中点了两盏双罩红蜡灯,透过橘粉色的薄皮纸现出昏暗的柔光。
寒烟到底孟浪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住她。
只觉得红烛摇曳之下,只觉得那小手儿搔得他心尖儿都酥柔了,鎏金双耳熏炉中缓缓燃的薰香入了鼻息,叫他不自觉地卸下了一天的疲惫。
“当年我也费解,看不透望月让你去招惹他干什么,原来是这般用途。”
寒烟在她手腕处留恋了须臾,满意那微凉细腻的触感,这才悠悠开口。
朵澜掩口笑道:“不过是只闲云野鹤,怎地都这般认真?”
听到“闲云野鹤”,香川危险地一眯眼睛,刚要凑到唇边的酒盅被他果断放下,正色道:“朵朵,三年前你大半是侥幸得手,如今人心多变,你若是再不细,小心失手……”
“第五鹤?”
寒烟也变了脸色,坐直身子,微微摇头,脑海里闪过一个挺拔硬朗的身影来。
一时间,三人俱是沉默不语,各费心神好生思量。
倒是香川不觉间动了动鼻子,将朵澜拉近,嗅了嗅她的宽袖,赞道:“这是什么香粉,好香……”
她展了展眉眼,由着他轻薄,淡淡道:“哪里是什么香粉,今儿白天在花园里待了一晌午,估计是花粉吧。”
被那熏香熏得眼角发酸,她待他探寻的目光撤走,给香川和寒烟再次把酒杯满上,自己落座。
她倚在竹编长椅中,碧色的衣衫,素净的颜色更衬得肤色莹白,仿若雨后的一只新笋。
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推杯换盏,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手边那铜制的莲花更漏,耳边只听见水声滴答。
一滴,两滴……
借着几分醉意,香川腾地起身,揽过她的肩头,湿热的唇,带着酒气,便稳住她的耳垂。
耳上一热,已被他含入口中*,她欲躲,冷不防靠上一具结识火烫的身躯,回头一看,寒烟也已经靠了过来。
“两位少爷有些醉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后天一早朵澜起早动身,便不与少爷们辞别了……”
被困在两人之间,她有些进退维谷,灼热的气息从耳和面前齐齐喷来。
大手扣住她的腰,前面的香川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可怜的细腰被拗成夸张的姿势——寒烟亦在身后按住她。
周围的气温明明是湿热的,但她手心却是冰凉,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晓得,就因为如此,才舍不得就这么叫你走……”
香川离开她早已通红的耳垂,将头埋到她颈窝,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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