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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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重华107

少年红粉遍风流,春宵一晌几时休。

两身合一,好不风流快活,可也好不疲惫,一身香汗细细,柔风袭来,百媚生春。

锦霓微合着眼儿,枕在望月的膛上,懒洋洋的,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他们餍足了,可她呢,红湿冒雨,肌酸骨销。

香川凑上去,想来个吻,被锦霓不耐烦地一掌挥开,杏仁般的大眼睛狠狠瞥过去,“不要!”

“小东西是真的累了,许久没做过,这一来就是三个人齐上,也难怪不愿意了。”

他悻悻道,也算是给自己解围。

“吱嘎”一声门响,原来是寒烟打了水回来。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肌健硕,宽肩细腰,十足的好身材。

眯细了眼睛,锦霓一眨不眨地看着,心中恨恨,就是这个男人最野了,弄得她最累最疼!

“来,擦一擦。”

寒烟将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拧干,冒着热气儿的毛巾摊开在掌中,走到床沿,俯*子给锦霓擦脸。

她虽恼他方才做得过火,但是总不能不洗脸,浑身又乏得紧,干脆叫他来亲自伺候。

索扬起脸,让他轻柔地细细擦拭着,很快,渗出的汗都被擦干,清爽了许多。

寒烟噙着笑,洗洗毛巾,再给她擦着脖颈、前、手臂、*,热烘烘的毛巾擦拭着疲惫的身体,舒服了很多。

“二哥哪里伺候过人啊,还挺熟练呢?”

香川抱着锦霓,口中打趣道,果然,寒烟脸上一红,不自在地低咳掩饰,转身去换水,赶紧借故离开。

“是啊,我们都变了很多。”

身后的望月,忽然幽幽叹息了一声,空洞洞的眼神投向远方。

闻言,锦霓和香川都是一愣,不再开口。

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从情-欲里清醒过来的少女,也陷入沉思。

她不记得了,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一再保证,虽然她自己隐隐约约反复思量。

可是,对上格迥异的三兄弟,她还是觉得,陌生但又透着熟悉。

那么契合的欢爱,绝对不是第一次就能带来的,她的身体记得他们,诚实得叫她无法否认。

不是么,只要一进去,她就完全痴狂,再也假装不了,只能扭曲身体,只能吐出*。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轻抚着她的脸颊,细腻的香川温柔地问道,其实他不敢说出来,那种怕她再次消失的患得患失,令他整夜不能入睡。

“我在想,我们怎么认识的,曾经的我,又是怎么样的人?”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都蜷缩在望月的怀里,他沉稳的心跳,和那平和的呼吸,都叫她莫名地安心。

“唔,这要怎么说呢?”

香川故意笑弯了眉眼,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心地反复在心里措着辞,犹豫地不敢出口。

望月不说话,只是将下颌抵在锦霓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痒痒的,嗅起来香香的。

锦霓嘟起嘴,斜眼看他,“怎么说,照实说呀,难道我以前是个坏人?”

说完,她瞪起圆圆的大眼,惊讶地瞅着香川,然后,自己都装不下去,“噗嗤”一声笑出来。

香川也笑,笑完她的眉眼,“是啊,是个大坏蛋,不然,能叫我们三个绝世好男人都栽在你手里?!”

锦霓才不信,打了个哈欠,拍拍扁扁的小肚子,醒来后海什么都没有吃,倒是耗费了好多体力。

一眯眼,她伸手,“把桌上的红果子递给我,我要吃。”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水果,每个都是圆润润的,葡萄大小,都是珠圆玉润的,散发着红彤彤的光泽,咬一口,牙齿只要一咬破那薄薄的果皮儿,大量的汁就全都涌进口,甜滋滋的黏在牙齿和舌头上,滑入喉咙,好甜!

许久没说话的望月,一听这话,蹙起了眉。

他听侍女们说,她爱吃这果子,便叫人*采来新鲜的,洗干净送到她房里,可她现在早饭还没吃,胃口本就小,吃完了,就更加不肯吃饭了。

“不许吃,我叫下人把饭送来,吃完饭再吃果子。”

锦霓一听,立刻不高兴起来,好委屈呐,她是把三个野兽喂饱了,自己饿得前贴后背,吃几个甜果子,怎么了?

“我偏偏要吃,香川,你帮我取过来,我不爱动弹。”

她撅着嘴,本来吃不吃都可以,这下脾气上来,偏要吃不可了。

为难的,却是香川,一边是兄长,一边是爱的人,两边都不好得罪。

“乖,吃了饭再吃,好吧?”

他小心地赔着笑,无奈锦霓一听这话,气鼓鼓地横了他一眼。

寒烟刚把水盆送出去,一推门进来,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呀。

“怎么了?嘴巴撅得那么高,要我亲你啊?”

飞快地啄了一口,他笑嘻嘻地,丝毫不在意锦霓的白眼。

香川摊手,三言两语跟寒烟说了。

“吃,想吃就吃,来,我喂你吃。”

说完,寒烟痛快地端起果盘,坐在床沿,执起一颗,就送到锦霓嘴边。

少女眉开眼笑起来,也不犹豫,上去就咬了一口,甜水儿全浸在口中,眯眼直笑。

“就那么好吃?”

寒烟故意问道,死盯着她水汪汪的小嘴儿。

“唔,甜的!”

锦霓不觉有诈,忙点头,咬着香甜的果。

“我也要吃……”

说完,他一手勾起她的下颌,见她嘴巴边上都是湿淋淋的红色果汁儿,未作停顿,直接吻上。

那咬了几口的红色果子,从她手中滑落,滴溜溜掉在地上。

“唔!”

哪曾料到寒烟这样莽撞地吻上来,小嘴儿还来不及闭合,那灵活的舌已经撬进来,翻卷着她的舌,和那半碎的果。

他饥渴地吮着她口中的蜜津,果然甜丝丝的,带着清香和甘醇。

“真的甜呢!”

他笑着,低声赞叹着,口中不停,疯狂地掠夺着。

哪里够啊,刚才顾忌她的身体,才一人一次,他才没满足呢。

抱住她的小身体,火热的唇完全包裹着她的小嘴儿,勾住她嘴里的半碎的果,卷到自己口中,嚼也不嚼,咽下去,再去卷。

情人之间才不觉得恶心,只有满满的甜蜜和缱绻。

空气中的,顿时弥漫起男女的爱欲味道来。

锦霓刚刚凉下去的体温,又再次沸腾起来,心,跳得好快啊。

小手无助地抵着他的膛,若不是坐在床上,她都怕自己腿脚发软得要掉下去了。

她不敢抬起眼帘,怕对上那弥漫着浓重欲望的灼热眼神,生怕自己就这么沉溺在此。

好奇怪的三兄弟,居然能够同意,共享一个女人。

好奇怪的自己,居然也能同意,跟他们三个人在一起。

自己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半阖着眼儿,神思飘渺……

“小东西在瞎想什么,是不是我吻得不够重?”

寒烟看出她的失神,威胁着,不断落下狂野的吻,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温柔,缠绵地摩挲着他不断发颤的湿润唇瓣。

被果汁染成红色的唇,*。

他的眼,蒙上雾霭般的迷蒙的光,锦霓心里一沉,他可真是力旺盛!

察觉到寒烟的欲起,锦霓想要躲开,她已经浑身无力了。

“要去哪?”

叫她手脚并用地往床里爬,寒烟一眯眼,故意眼露凶光。

还未来得及移动出多远,男人已经一把抓住她细细的脚腕,往外拉扯着。

“还没吃完呢?这么甜,不吃了?”

可怜兮兮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香川,锦霓后悔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啊。

香川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谁叫你嘴巴馋,二哥拿的东西也敢吃。”

她无法,又推推望月的手臂,扁着嘴巴服软道:“我不吃了还不行么……”

望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嘿嘿……”

寒烟肆虐地奸笑着,手上已经拿了一枚红色果实,另一只手分开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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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重华108

青丝遍洒,乌发在雪白的肌肤上流淌着,锦霓慌张地挣扎着,可怜兮兮得叫人想要凌虐一番。

不顾她的挣扎,寒烟伸出一只大手,推搡着她的小身体,火热的唇舌落下一个个红色印记,好不恣肆地掠夺着。

“小嘴巴这么馋,改天要是谁给点儿好吃的,岂不是就跟着人家走了?”

一想到还有皇帝,还有西域教主,他就心里酸涩懊恼,这小冤孽招惹了多少个男人啊!

可是,他们也一定不好过,这么多年,第五鹤中的女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

同为男人,他懂,那是无法忘怀,只好纵情的表现。

而不嗔,朵澜身死那天,默默地带走了所有的人,从此蛰伏西域,再不踏进中原半步。

五个男人,都舔着各自的伤痛,躲在暗处疗伤,等着伤口愈合。

就在他和香川,几乎要放弃寻找望月,就要以为,她的离开,只是一个梦的时候,望月却神一样的,主动联系了他们。

她没有死。

只有这四个字,却让他们两个人,疯了一样,马不停蹄地从无往城赶来。

锦霓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眼神,委屈道:“我又不是狗,哪里会人家给点儿吃的,就跟着走了?”

寒烟哼了一声,眼珠儿一转,决定继续逗逗她。

将一双腿,分得更开,还未擦洗的隐秘地方,依旧红肿着,汩汩地挤出白花花的浊。

“你、你要做什么?”

惊恐地瞪大双眼,锦霓心中如擂鼓,不会是她猜想的那样吧?!

寒烟掠过她害怕的眼神,一张薄唇移到她的耳边,轻声安慰着:“别怕,玩个好玩的,就带你去吃早饭……”

呜呜呜,还早饭呢,日上三竿,午饭还差不多!

说完,他扬起脸,冲香川道:“老三,按住她的上半身,别叫她动弹,大哥,你不反对吧?”

望月颔首,知道寒烟能拿捏好分寸,现在一定要叫这个小女人满心都是他们兄弟三人,奖惩分明,不然回到中原,她见了更多的人,再勾搭几个咋办?

“是啊,该奖励的就要奖励,该罚的,也得罚!”

锦霓听了,还存着反抗的小心思,顶嘴道:“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没吃饭吃水果了……这才不是错儿呢……啊!”

她忽然收声,因为整张口,都被嫌她聒噪的香川,含入口中。

淡淡的气息,将她全地笼罩起来,丝丝魅惑,这男人,就会用温柔的抚慰,叫她沦陷!

*一凉,腿被寒烟大力掰开,摆成羞耻的姿势。

将她的腿,弯曲起来,推到*上,将她全都*出来,原本不断往外流的东西,暂时止住了。

红是红,白是白,寒烟看得喉头一紧,将手中的红果子,慢慢推了进去。

“啊!你、你……”

柔细的毛发,紧合的唇片,她刚要扭动着拒绝,无奈上身被望月和香川一人一只手按着,动不了。

“好凉啊……不要……”

她想要合上腿,也不行,只好叫出来。

“不是要吃水果么,这不是给你了?”

寒烟邪笑着,刚毅的脸庞上都是炽热的情感,指尖暧昧地划过被香川咬得已经红肿的唇瓣。

“拿、拿出来……”

锦霓吓坏了,不由自主地瑟缩颤抖着,敏感地察觉到,已经越来越深入了。

强烈的视觉冲击,除了望月看不见,寒烟和香川,心里都有些火烧火燎了。

“你乖乖的,别动,不然,越来越深啊……”

低下头,炙热的气息,缭绕在光洁的前,*一再地扫着高高耸起的软嫩。

果然,锦霓不敢再动,浑身僵硬得像是个石头娃娃。

寒烟抓起她的腿,慢慢挤压,感觉到那圆滚滚的果实在里面挤着,动着,觉得煞是有趣,不觉玩心大起。

本来想浅尝辄止,可是,她憋红了眼圈,涨红了脸的可爱表情,就是叫他暂时舍不得收手。

望月已经决定,明日就离开苗疆,先去无往城落脚,再定以后的生活。

“可不可以拿出去了?”

痒,夹杂着丝丝的凉意,让锦霓无法保持冷静,尤其是有体的滋润,那溜溜圆的小果子在里面,被寒烟一压,就有“咕叽咕叽”的声音。

寒烟挺住动作,很认真地望着她泛湿的眼睛。

“你是我们的,就算离开这里,也不能不要我们,不要再抛下我们不管。记住了?”

低哑的嗓音,如火的眼神,男人向来冷峻的脸上,是郑重其事的表情。

心底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为何有那么悲伤的神情?

就好像,曾经失去过她一样。

见她好久都不出声,他以为她不愿意给出承诺,黑眸闪过失望,双手探向她的腿心儿。

“好,我答应你,呜呜,不离开了……”

面色慵懒地看着寒烟的动作,香川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暧昧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这可是你说的……”

得到了保证,寒烟果然说到做到,食指勾弄着,将红果挖了出来,湿淋淋的,他甚至还故意舔了一下。

锦霓“哇”地一声,忍不住抱着望月,呜咽起来。

望月赶紧拢住她,知道她吓坏了,柔软的薄唇,寻找着她的嘴儿,将她的呜咽,全都吃下肚子里去。

“好了好了,都是寒烟不好,跟你闹着玩呢。”

年纪最长的望月,面对着弟弟和爱的人,亦兄亦父。

擦净她的小脸,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望月依旧温柔地望着她,攥紧了她的小手。

百般欺负,他三人,还不是为了个承诺。

松鼠鳜鱼、金丝虾饼、葵花丁、麻辣脯……

面对着金杯银盏,十几道美的菜肴,锦霓走到桌子前,不由得吞吞口水。

“就我们四个,太浪费了吧?”

她扶着望月先坐下,转身望向寒烟和香川。

三人各自落座,执了碗筷,锦霓饿坏了,不说话,吃起来。

不断地为她布菜,三兄弟吃得倒是很少,只是每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在吃。

不一样了——

锦霓和朵澜,不一样了:

她很自在,虽然胆子颇小,但是好奇心很重,什么都想尝试,嘴巴很倔强。

她们,是不一样的女子,却同样地吸引着他们。

当日不嗔,抱着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朵澜消失,他是去寻找西域中的一种秘术,据说,可令尸体半月不腐烂。

途中,他发现了朵澜一直不离身的那块玉诀,因为样式古怪,看起来又极其贵重,所以他下令,教中人全部出动,打探这块玉玦的来历。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那玉玦,竟来自苗疆,是苗疆圣女的身份象征!

当他不远万里,带着如同睡着了的朵澜尸体,赶到苗疆,将那块代表了苗疆最尊贵身份的玉玦,呈给圣女乌玛时,他知道,他的女人,有救了。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天的毒虫噬咬,坏死的皮肤和器官,被那些恐怖的昆虫噬咬吃掉,在森森白骨上,终于,淬炼出另一个,全新的生命。

所以,锦霓是朵澜,锦霓,又不是朵澜。

她是另一个,怒放的鲜活的少女。

“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不饿么?”

意识到三道火烫的视线,锦霓夹了点青菜塞到嘴巴里,边吃边问。

真是奇怪的男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日圣女乌玛,终于肯承认,她是她当年遗弃的女婴时,汲望月的那种激狂。

她,不是自己和黎倩的孩子!

原来,当日黎倩真的产下一女,然而因为怀孕初期,她因为望月的苦苦相逼,这孩子在娘胎里便先天不足,产下后没多久,便夭折了。

吕书辞怕爱妻过于悲伤,只好一直以她体虚为由,不让她看到孩子,暗中则是不断地寻找月份相似的婴孩。

朵澜,就是他捡到的,弃婴。

十几年来,黎倩,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当日,重伤昏迷的吕书辞,还来不及告诉她。

真相大白,才令人慨叹一句:

错!错!错!

沉默了好久,望月放下碗筷,慢吞吞地说了一句:“锦霓,稍后我们去找你姑姑道别,明日,我们去中原,可好?”

虽是商量的口吻,可是,那种坚定,叫她无法反驳。

张了张嘴,锦霓惊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要离开苗疆,离开姑姑,离开玄白,离开族人么?

她猛地砸下饭碗,手背抹抹嘴,猛晃着脑袋,“我不要!”

少女固执得可怕,当即连饭也不肯吃了,站起来就要走。

她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现在好了,连行李包袱都不用收拾,抬腿就走!

香川飞快起身,一把拉住她,焦急道:“上哪去?”

泛起泪光,锦霓一把甩脱他的手,骂道:“你们不是好人!”

什么温柔,什么宠爱,都是假的,原来,就是要把她骗走才是!

香川无奈了,回头看望月和寒烟,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咬咬牙,趁她不备,手刀一样,砍在她细长的颈子上。

“你!”

锦霓瞪大了眼,剧痛传来,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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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重华109

凭槛敛双眉,腰如细柳脸如莲。

一过秦岭,连空气都湿润了很多,清新的草木香气,带着有些许孤冷的味道。

幽静的山中,一座静谧的村庄,在**鸣声中,迎来一天的晨曦。

“无往城……”

锦霓望着村口那高悬的牌坊,三个黑色的大字,喃喃读出来,眼神里透着不解。

看出她的疑惑,香川一边扶着望月下马车,一边解释道:“世人只要能够放下过往,便可得到内心的宁静,这也是我和二哥当初建立这里的初衷。”

听见有人回来,很快,里面走出很多人——

他们大多长得彪悍,双目有神,看得出原本都是江湖高手。

然而,此刻,每个人都是布衣衫,穿着草鞋,甚至有几个拿着锄头、镐头,看样子就像是要下地做活的农夫。

“城主回来了,这一趟出去了好几天,累坏了吧?”

他们涌上来问好,言语神情里,说不出的尊敬。

锦霓有些害怕,小小地踮着脚往后退。

“还好,大家一切也还好吧?”

寒烟大步走上来,不动声色地将锦霓护在怀里,口中应和着众人。

“城主,那皇帝老儿……”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搔搔头皮,刚要说话,就被赶上来的香川截断。

“我们先进去休息了,今儿晚上大家好好乐一乐,丁老三,你酿的酒可最是醇香,到时候多拿来几坛好酒啊!”

丁老三嘿嘿一笑,一提到酒,立刻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乐呵呵地扛着锄头下田去了。

只是望着他的身影的香川和寒烟,眸色一沉,眼中似乎闪过凛冽的寒光。

锦霓听得糊里糊涂,抓着寒烟的衣袖,开口道:“他刚才说什么皇帝……”

如果她没听错,那个叫丁老三的男人,明明提到了“皇帝”,只是被香川用话题引开了。

直觉里,这个皇帝一定是罪大恶极——

他要苗疆献出本不存在的贡品,害得姑姑只好求助龙潭,自己也被迫离开族人,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中原。

难道,他还想逼着无往城,成为第二个苗疆么?

武德三年的春夜里,锦霓一个人在床上,睡不着。

三兄弟果然言而有信,天没黑,就和无往城里的男女老幼喝起酒来,锦霓撒了个小谎,说累了,没去。

一是为望月接风洗尘,二也是要给大家宽宽心,朝廷的招降书,已经下了好几次,只是寒烟和香川,一直没有拿出一个主意来。

他们心里明白,那第五鹤,还不知晓,这无往城,是他们兄弟俩打造的世外桃源。

无往城建在深山,上下高岭,深山荒寂,一到夜里,薄雾冥冥,远处滔滔的泉水,不知疲惫地流淌着。

她翻来覆去,睁着大眼,耳畔是汨汨的水流声。

锦霓住在一座尖顶的小楼里,一间宽敞的香闺,是当年香川和寒烟刚刚在此处落脚后,亲自建造的。

几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点缀在床头上,洒下柔和的光芒,本无需点亮烛火。

水流飞溅,给这个暮春时节,带来些许寂寥。

一声笛响,破空而出。

先是裂石穿云一般,继而如潺潺水泉,那种缠绵悱恻的笛声,恍然间令她好似来到了一个气蒸云梦泽的地方。

伴着迟归的鸟儿几声鸣叫,那笛声起起落落,由远及近。

锦霓不由自主地被那美妙的声音吸引,她原本就没什么困意,这么一来,更是缩在被子里,环抱着自己,侧耳倾听。

这个吹笛子的人,似乎好忧愁呢——

那样悲戚的调子,却这般撩人,心底的某一处,都跟着酥软,柔情漾满。

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催促着锦霓,下去看看,下去看看。

她好似被牵引着,一掀被子,身上只穿着单衣,但却丝毫不觉得冷,慢慢地,向那声响处走去。

那笛声似乎有灵一般,知晓她在寻觅,索又扬起了一个音调,丝丝缕缕送入她耳中。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她,一直走,走出寝房,穿过珠帘,走向小楼的顶层。

摊开双手,她整个身子都探出高高的阑干,白色的衾衣飘飘欲飞。

笛声倏地停止了!

锦霓迷茫地眨眨眼,似乎那种摄人魂魄的声音一消失,她就清醒过来,待一低头,看见自己正在最高处,几乎都要跌下去了,骇得“啊”一声,连忙退后几大步。

踉踉跄跄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迷失了心智,看着自己方才站立着,那只差一步就摔下去的地方出神。

“姑娘,是在下惊扰到姑娘休息了么?”

冷不防,传来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

锦霓猛看去,原来,一个男人就站在她的楼下,双手还握着一笛子,面含微笑冲她拱手致歉。

见他如此斯文有礼,锦霓也不好不以礼相待,略略将身子隐在暗处。

姑姑说,中土不比苗疆,那里的男人女人都是守着礼节的,女孩儿的身子让人见了去,是莫大的罪孽。

“公子言重了,您吹得很好听。”

面上一红,锦霓轻轻柔柔地应答着,听上去与寻常的羞涩的闺中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偷眼望去,这男人勾着笑,一双泛着诡魅的犀利眸子,正灼灼盯着自己。

“是么?今晚夜色这么好,既然你不觉得打扰,那我再为姑娘献上一曲吧。”

说完,那男人将笛子凑到唇边,凝气丹田,悠悠吹响。

余音响绝,如行云流水。

涟涟的夜色中,她站在高处,衣袂翩跹,听他的笛声悠扬。

一曲罢了,锦霓微微蹙起了眉——

她不懂音律,可是,那原本应该欢快喜畅的韵律,听起来,却暗藏着止不住的哀伤。

“好听么?”

他依旧含着笑,声音温润沉稳,一身淡蓝色长衫,将如玉的身姿勾画得愈加修长。

锦霓恍然回神,口中说不出,只是将唇边不知何时溢出来的笑容敛起来。

“你是谁?是无往城里的人么?”

她不答反问,忽然想起,这城里的人,今日都在和三兄弟把酒畅饮,这个人,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

男人闻言,白皙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压抑的伤悲来。

“姑娘,在下是进山采药的郎中,今日傍晚迷路,哪知道兜兜转转,直到夜深,才走到这边,心里迷茫,这才掏出笛子,没想到吵到了你……”

男人一指地上的药篓,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迷路的过客。

心里一松,却又浮上淡淡的迷惘——

这样飘逸俊秀的男人,原来只是无意间闯入这座城,却用一曲婉转,突地击中她的心。

“哦,那你还是明日天亮再下山吧。”

锦霓点点头,转身就要回房了,夜深了,她只穿着贴身的单衣,晚风一吹,便有些通透的凉意来。

“阿嚏!”

她走了两步,鼻头一痒,忽然打了个喷嚏,寒意一下拢上身,浑身的肌肤都战栗起**皮疙瘩来。

一个人影纵身而跃,御驾凌空而上,身形轻然翩飞——

原来是那男人着急,竟然一纵身,跃上小楼来。

“你?”

听到声音,锦霓回身,不想,前一刻还在底下抬头张望的男人,此刻俨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看来,香川所言不虚:这座深山里,有着无穷无尽的高手。

无往城里,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普通,甚至不外乎贩夫走卒,农夫小民,只是,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或轰动或艰辛的过往。

有的是江洋大盗,有的是杀人狂魔,还有的在江湖上处处都有仇家,只是他们如今选择了在这里,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

寒烟说,这个世上,老天爷总要给那些做过错事,又想悔改的人,一次机会。

所以,他们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一个过上平静生活的机会。

“你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夜里凉,就这么出来了。”

他猛地拽住锦霓的手,用无邪的熠熠瞳光望着她,暖着她微凉的手儿。

锦霓惊骇,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没来由的,好生眷恋那种温暖,暖到心底的感觉。

她有些闪躲地,对上眼前男人的眼睛。

深炯的目光,全然没有陌生人的自觉,一双黑瞳如静谧的深海,澄澈透明。

锦霓的眼,一对上他的眼,顿时有一种窒息般的晕眩感,口发闷,积郁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你放开我……”

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从两个人握紧的手上,被他吸走,这样的拒绝,声音微弱,像极了少女娇嗔。

“手这么冰,我给你捂暖些。”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妥,依旧攥着她的手,将她的一双手,都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依旧站在原地,眼神痴痴地凝望着她。

心口一痛,她被那眼神震撼到,原本发凉的身体,顿时微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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