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益跺跺脚:“他的死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隐瞒他的死讯啊?还是你不能接受现实,所以一直自我精神麻醉,认为他还活着?你有毛病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霍应说:“我乐意隐瞒!老子没有毛病!谁不能接受现实了?老子很清楚他车祸死掉了。但是就算死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继续糟蹋他,他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每天做饭擦地洗衣服,伺候我,在房子里巴巴地望着我回去临幸他。见到他除了苦瓜脸还是苦瓜脸。你指望他还能干什么别的?跑到什么地方去?死了他也不会拥有其他人有的东西,我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死了,没有葬礼,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人送他,大家都以为他还活着。他一定很难过吧,我就是要这样对他,他死了也在我的手里。”
莫益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他对你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要这样对一个死人?”
霍应露出诡异的笑:“谁让他死了的?”
莫益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那个毛绒鹦鹉,小凡也不是想送给你的,是想送给别人的?他跟你说过要怎么处置……嗯,处置他的遗物?”
霍应冷冷地骂道:“呸!遗物个屁!不送给我送给谁?他的每一样遗物都是用我给的财产买的!死了还想贴给外人?他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开车去我家里把笙克拿过来,我就不相信它能跑得掉!”
“等等,我没弄清楚情况。先是你下午喝茶的时候,快放回看你家的监视录像,突然你就说什么情况不对,打电话给快递公司查记录,后来就让我开车往这里来。现在你又要找什么东西?还得用上狗?”
霍应吸了口气:“让你去就快去,否则朋友没得做。我在这里等你。”霍应的背影有点孤傲清冷之感,莫益看了看他没有再说别的,从霍应手里拿了钥匙就匆匆开车去了。霍应看着离去的车子,怔了一会儿神,然后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城郊的地方,周围都是一层到三层的当地人自建的土房子,远处还可以看到田埂,显然这一带的人还有人在从事农活,我站的这片空地上也打了不少稻草堆。现在C市房价长得跟孙悟空翻筋斗似的,想必马晓声手上有些现钱,可是也舍不得扔到房租这样的无底洞里,再说他也没老婆孩子,住得偏远点也不要紧,就租在了这里。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这一带可能是缺乏天然水源的缘故,已经显出了苍黄之色的植物色调来。霍应仰起头,看着没有云朵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向那个抱孩子的妇人。那个妇人警惕地看了他两眼。
霍应尽量放缓了语气说:“这片地是谁家的?”
那个妇人说:“我家的。怎么了?”
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我买这地上所有的东西,四千块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写张支票,多少钱你可以说。”
那个妇人有点迟疑,并不敢伸手去接那钱:“你这人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应用动作回答了她。他从地上拾起一捆稻草,用打火机点燃了。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映红了一片,他的眼睛倒映着明亮的火苗,抖动着火焰的光芒。他把手中的稻草扔到了一个麦垛上。那个妇人惊慌起来:“你疯了,这么点火很危险的。”她喊叫起来,想找人来灭火,但是刚才那个快递员已经走了。而且现在真好才刚刚两三点钟的光景,这附近住的都是打工种田的人,都出去干活了,没什么男人在房子这一带,只有一些在家抱孩子的女人跑来了。后来好不容易来了几个男人帮忙灭火的时候,但是整片土地已经烧成一片了。
我在霍应开始点火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可是周围没有连续的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不敢乱动。等火烧大了,周围都是哔哔啵啵的木质被烧得爆星的声音时,我才趁着火势朝与霍应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这是想要烧死我吗?火苗很快追上了我,我觉得后面一热,忙回头去看,我的尾巴一直拖在地上,居然泛起了火星。我着急起来,用地上的树枝拍打了几下,尾巴上的火反而越少越大了。我毕竟是毛绒玩具,身上的毛都是人工合成的制品,一点燃,顿时就散发出难闻的焦味和化学青烟,熏得人眼睛都发疼。上天可能保佑我吧,我终于跑出了有草的地方,跑上了一条小路,在路边有一个垃圾堆,我幸运地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两个吃空了的半圆形西瓜皮,在有点发臭的瓜汁里熄灭了尾巴上的火。
我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只剩下一个有着烧焦破洞的鸟屁股了,破洞处露出的棉花也已经被烧焦。虽然这只是一个借来的身体,但是我依旧欲哭无泪。我走回原来那块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块儿焦地,那里围了一些人议论纷纷,有几个人指着远处的一棵树下。我一张望,树下站了不少人,霍应被赶来的居民们围在当中。他虽然只是想放火烧地,但是放火这种事情不好控制,一不当心周围的民居都会遭殃的。所以就算他给钱赔偿土地上的损失,周围的居民们依旧怒不可遏。居民里总也有几个是读书识字看报纸的,霍应也算是半个公众名人,很快他的身份就被人指认了出来。居民们一听他来头很大,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他,但是也不肯放他走,坚持要报警处理。有几个冲动的居民骂道:“怎么,有钱了不起啊?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烧死人的?”
霍应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地站着,看也不看围着他的人。他突然抬起手来,合拢到嘴边,脸上露出一种形容不出的狰狞表情,他对着远处的天空喊叫起来:“小凡,你不是想解脱出来吗?那你就早点彻底地去死吧!这次彻底地去死!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再也不用把你找回来了!”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霍应对我没有留恋,他希望我彻底地去死,彻底地消失。我听到了,我根本不应该逃出来,那好,以后我就永远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见义勇为的结果(大修版)
我悄悄地离开了,霍应不会再来找我,我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了。霍应有钱有势,就算报警,他也不会被怎么样,我根本不担心他。他不希望再知道我还存在着,那我就再也不存在好了。马晓声的住处他已经知道了,所以马晓声那里我也不能待了,我就这样一个人走了。
我在荒地里走了一个晚上,远远地离开了马晓声住的那个居民区。我走得精疲力尽,也不知道现在我应该到哪里去。我一直以来都只知道那所公寓是我的家,不认识外面的任何路,只知道怎么走着去最近的大超市和百货商城。这是我第一次走在一个我自己毫无概念的地方。
我只是想走到一个更加远一些的地方去。我知道自己腿脚短小,走不了太远,后来我就爬上了一辆停在土路上的拖拉机,混在柴枝里。我不知道这辆拖拉机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我也不在乎,只要是更远一点的地方就好。拖拉机开过成片的草地和玉米田,当玉米田离得近的时候,我顺手掰下了两个包谷。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玉米长在田地里是什么样子的。我拿着玉米一层一层剥开,放在鼻子那里嗅了嗅,还真的能闻到玉米自然的甜香味。拖拉机驶过小小的城镇,轧过那些用石头铺成的旧式小路的时候抖得厉害,我欢快地在树枝堆里一上一下颠簸着。两旁是九十年代的旧楼房,楼上的阳台上大叔大婶们有晒太阳的、拍被子的、浇花种草的、训斥孩子的,楼下清一色的沿街小店,都坐着小本生意。放了学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唱着最近动画片里的主题歌,互相打闹着,与沿街的叫卖声汇合成生动而欢乐的一片乐曲汪洋。街边烤羊肉串、麻辣烫、海鲜烧,还有菜包子的香味飘入鼻中。
我突然发现原来生活只是这样轻松而美好的东西,这样平凡却真实的生活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在那个充斥着情se和欲望的地下酒吧度过。高中时日子好过了些,却也是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因为成绩太差以及过去的黑暗经历,我也不敢交什么朋友,甚至不敢多说什么话,养成了十分内向的性格。后来跟着霍应就更加寂寞了,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却拥有整个世界,我只是一粒细微的沙子,我为这个难过伤心,现在却觉得有点可笑。世界那么大,谁也不会是谁的全部,不是霍应给我的不多,而是我自己的心太窄,装不了太多的东西。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能够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次体验一下活着的美好,我没有道理不好好利用一下。
我想着以后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渐渐睡了过去,在拖拉机上醒来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停了,天色已经十分昏沉。我坐起来一看周围,四处盛开着丛丛鲜花,绿草处处。我见四周无人,就从树枝堆上爬了下来,溜到了拖拉机的下面,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我似乎处于一个公园一样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个公园里没有任何人,于是我大摇大摆地在公园里走了一圈,这个公园并没有什么华丽可言,只能说是偏静宜人,种了一些应景的四季植物,搭了一个小小的紫藤架廊道和八角亭。园内挖了一个小湖,筑有一座弯弯的小木桥,公园的一侧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沿河铺设散步的走道,在岸边种植紫叶碧桃。
公园不大,我很快走到了公园的门口,门口的大镇门石上书“紫韵公园”四个红色大字,我见了题字果然发现园中的鲜花多为紫粉一系的色调。右下角镌刻了一些小字,说明了这是一个免费的公共河滨公园,也是当地的惠民工程之一。当地有一个叫做邓秋俨的艺术家赞助了这个公园的建成和运行,被这里的刻字大力褒奖。我心想这个艺术家一定很喜欢紫色吧。
我找了一个藏在灌木丛后面的座椅坐下,正对着宽阔的河面,澹澹河水跃动着,看得我有些心驰。我想如果现在我还活着的话,见到那么美丽的景色我一定会在画册上把它画下来吧。有一阵喧闹的声音却打断了我欣赏景致的兴致,我把头探过灌木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那里大声说话。一个人是一副农民穿戴,脖子上还搁着毛巾,一个人是一副暴发户打扮,一身的西装革履,却怎么也穿不出气质来,只能让人想起“沐猴而冠”四个字。
那个农民样的人,似乎就是开拖拉机的人。他有些着急地说:“陈老板,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说好一车树枝八百块钱的,还包运过来。现在怎么能说变就变?”
那个陈老板不紧不慢地说:“老刘,那时候我要搭花架,所以才跟你要的。可惜最近天气不对,那花今年养不了了。我还要柴干什么?看你那么远运过来,五百块,要不要?”
老刘惊叫了一声:“五百块?每一根都有大碗口粗,而且基本都是直的。您仔细看看。”
陈老板掏出一根烟点上:“我知道。可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我哪来的闲钱贴给这个破公园?那石头上刻的又不是我的名字。你看着办吧。”
老刘有些被激怒了:“经济不好,气候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不要的话就早点跟我说啊。怎么还叫我大老远地给你运过来呢?”
他们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吵嚷的声音越来越高。因为天色已经暗淡,加上空气潮湿似乎有下雨的征兆,公园里除了他们二人并没有其他人到来。那个叫做老刘的人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随着争吵中两人的言辞都越来越粗鲁不客气,老刘渐渐有了些推搡的动作。在被扯了一把袖子以后,陈老板也开始目露狠光:“碰什么碰,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这些年的买卖有给国家上税吗?我认识城里税务局的人,要把你好好查一查你那个贸易站还开得下去吗?六百块最多了。你不想卖,那就怎么运来的怎么运回去。”
老刘愣了一下,僵住了。陈老板也不再理他,整整西装打算转身走了。我还在庆幸他们的吵架终于告一段落,只见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银闪闪的剪刀,向陈老板冲了过去。那个陈老板没想到对方会掏出刀子来,愣在了原地,竟然连躲闪的反应也没有。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要出人命的场景,何况还只是为了几百块钱引发的冲突,我也没再多想,拼着全身的所有力气冲了出去,一下子就冲到了园路的正中间,大声喊道:“不要杀人啊!这是犯罪!”我话音刚落,一道雷电在空中炸开,晃得我眼睛发花,刚才争吵不断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老刘和陈老板的表情出奇地一致,都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巴看向我。
我没有被什么人这样注视过,我感到全身的毛绒线都一阵颤抖。他们看到我了,看到一个毛绒玩具会动会说话了!两个成年男人隔着一个胖乎乎的毛绒玩具就这样僵直地站在小路上。我习惯性地觉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我这一低头,老刘“啊”地叫了一声,拿着刀子,兔子一般敏捷地跳上他的拖拉机,一拉开马达就掉头开跑了,很快就没了影子。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拖拉机也是可以开得那么快的。我活了一辈子,从来只有我对着别人低头难为情的份,今天我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把别人给吓跑了。美中不足的是,被我救下的准受害者反应过来以后,也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了。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剩在了原地。这真是滑稽,本来老刘和陈老板是针锋相对的关系,正拼得你死我活,但是我这个毛绒鹦鹉妖怪一现身,立刻就显示出他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都远远地逃开了,因为他们都是活着的人类,而我是死人。
我叹了口气,朝着公园里的亭子走去,眼看就要下雨了,我现在这个毛绒玩具的身体可经不起日晒雨淋的。我辛苦了大半天,也已经累得很了,只想在亭子里好好休息。我合上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周围似乎有明明灭灭的光亮和冗杂声。我抬头一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聊天色也已经半亮,原来我已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昨晚那个逃走的陈老板去而复返,还带着两个拿着棍子和手电筒的青年。陈老板还不停地跟他们哇啦哇啦地说话,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听出这两个青年是陈老板的儿子。那个陈老板激动地指着我说:“我没有骗你们吧。就是这个毛绒鹦鹉。我看得真真的,它就是会动!”
其他人有点将信将疑,围着我交头接耳地说话。我觉得我此刻站起来逃跑未免太不明智,索性闭上眼睛原地躺着装死。陈老板见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壮着胆子上来踢了我几下,我依旧像普通的毛绒玩具那样一动不动。陈老板说:“它就是会动!还会说话!肯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中一个青年凑了上来,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他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非常戏谑地说道:“你们看这个玩具鸟的尾巴已经被烧掉了。呵呵,大概是什么人上坟的时候想烧给死人的,但是今天下雨没有烧完,就成了精怪,跑到这里来,吓着咱们老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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