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进元风禁狱的人不必再妄想出去的事,只需好好掂量,到底是苟且偷生忍受百般酷刑来得好,还是伺机寻个了断来得痛快。
刑讯室中,牢头段霸天打量着绑在十字架子上的苏月容,啧啧叹道:“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竟然怀着一副蛇蝎心肠,真是教人意想不到——”
“我没有!”刚到博望山,还没有正式审问过一句话就被强行扭送到了元风禁狱。孤身之力,何以抵抗,苏月容手脚都被粗实的麻绳绑在了木架子上,忿然喊道:“要审就让司空长老来审,你算个什么玩意,快放开我!”
“哼,长老在外公务繁忙,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哪里用得着审!我劝你识趣的就乖乖把和恶人谷的勾当交代清楚,倘若派得上用场,说不定还能免上几分皮肉之苦。”审讯用的烙铁搁在通红的火盘上,段霸天把着烙铁来回磨了几下,火花迸溅的声音伴着猖獗的笑声在囚室里回荡。
“昭然之心,日月可鉴!什么勾当,不要用你的臭嘴侮辱人!”段霸天面目狰狞,苏月容一眼也不愿意多看,别过头恨恨骂道。
“小妮子嘴倒是挺硬,只是不知道这纤细的身子骨能顶得住多久?”段霸天一手提了滚烫的烙铁,走到苏月容跟前,眼看就要往雪色的肌肤上印下不可磨灭的记号。
这色中恶鬼靠近了仔细一掂量苏月容的绝色容貌,看得心花怒放,提着烙铁的手岿然不动,另一只手竟是不老实地摸上了佳人的桃腮脸:“难怪他们都说娶妻当娶你这小骚货,看这脸蛋儿漂亮的,老子都不忍心了。”
“放开我!畜生,放手!”苏月容奋力挣扎,然而手脚都被五花大绑紧紧锁了起来,哪里还有挣脱的力气,被那张油腻发黑的手掌摸了两把,恶心得喉头一阵翻涌。
“嘿,反正进了这元风禁狱的,都是出不去的!倒不如从了我,与老子当一对快活鸳鸯,总比做个花脸的怨鬼来得好!”元风禁狱极少女色出入,段霸天遇上苏月容,就像老鼠掉到了米缸里一般,快活得每一处的毛孔都要炸开了,伸手就要去掏胯下饥渴难耐的肿胀。
“畜生!——”这一声暴喝却是自外头传来,只听一声剑啸,牢笼的锁被人一剑劈了个稀巴烂,日光刺眼地射进昏暗的刑讯室内。
苏月容早被段霸天粗暴的行径吓得脸色惨白,魂飞九霄之外。此时只见铁门大开,那人踏着耀目白光而来,长剑胜雪,翩然若仙,宽大的袍袖下握着紫气冲霄的碧落青冥剑。
眼眶里久久噙着的泪珠再也按捺不住,哗地一声纷纷往下坠,泣不成声。
剑光过处,血花四溅。白瑾手中长剑在段霸天身上不住穿梭,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倒在血泊之中,五脏六腑碎作了渣滓,满屋子都是恶臭的血腥味。
剑尖极快地上下挑了几回,苏月容身上的麻绳悉数裂了,无力倒入白瑾怀中,哽咽着唤了一句:“开阳——”
“是吾来迟了,抱歉。”白瑾伸臂紧紧拥住怀中人,深情地在苏月容额上吻了一记。
锁在元风禁狱的囚犯都被下了软骨散,白瑾伸手打横抱起苏月容,往外大步流星走去:“此地不宜久留,走!”
苏月容恍惚倒在白瑾怀中,只见两道玉衡坛的守卫瘫倒了一片,心头一惊,颤声问道:“你……杀了他们?”
“罪不至死,只是给了点教训。”白瑾冷眼环顾来路上七零八落的玉衡坛弟子,沉声问道:“这里头可还有哪个畜生欺负过你?”
苏月容缓缓摇头:“我刚被关进来,只被段霸天轻薄了几分,其他人不曾伤过我。”
白瑾略一颔首,放过了昏迷在地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弟子们,抱着衣衫褴褛的人极快地在林间小道穿梭。
“我们……去哪里?”先是一场无处洗刷的飞来横祸,如今又是杀人劫狱出逃。苏月容心下惘然,一时只觉身若孤鸿,不知何处方能觅得栖身之所。
温热双唇在苏月容脸颊上又落了一个安抚的轻吻,白瑾眉目含笑,波澜不惊:“莫怕,天大地大,总有你我二人安身之地。”
吾心安处是吾乡。
从今往后,大概就要跟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长相厮守了。
苏月容酸楚的心头不由轻轻地泛上了一丝难言的蜜意。
三十二
天有不测之风云,前些日子还是艳阳高照从不间断的天,忽然就刮起了倾盘的骤雨,纷纷扬扬地往大地抛洒。
屋檐积水汇成了线往下滑,风雨交加的声音狂啸着盖过了屋外的一切嘈杂。
浩然阁,紧闭的朱门后,雨声渐远渐消,一下极重的拍案之音惊雷般响起,平素处变不惊的人浓眉扭作一团,脸色少有的难看。
“属下办事不力,甘受降罚!”叶山俯首案前,单膝跪地请罪道。
翟季真脸色变了几转,终是示意叶山起身:“木已成舟,你且将此间事由一一细述。”
叶山应声禀道:“属下依计向外传出苏月容行踪,引蛇出洞。果不然,在往避水滩的必经之地凛风峡处设伏擒得苏止一行。事情至此,本是一切顺利。只可惜,不知为何,苏月容擅离职守,出现在了凛风峡。随后,苏止伏诛,苏月容为报父仇,以见血封喉的剧毒毒杀了陆峰等人。
翟季真略一沉吟,疑道:“苏月容生性善良,如此狠毒行径,不像是她的所作所为。”
“请恕属下直言,毕竟血浓于水,亲眼目睹至亲遇害,就算是再纯良的人也难免性情大变,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白瑾与恶人谷通敌一事铁证如山,白瑾与苏月容二人情深意重,耳濡目染之下,只怕初心难保。”
昔年,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人自万丈深渊摔落,粉身碎骨,荡然无存。那种万念俱灰的痛楚从此犹如百虫噬咬,形影不离。
心头缭绕过一声同病相怜的叹息,叶山有感言道。
翟季真闭目沉思,肃然问道:“白瑾通敌一事,你有几分把握?”
“不灭烟门下,七杀堂堂主。此事属下查证多时,绝无差池。”先前在昆仑打听到的线索,还有白瑾房中搜获的七杀信物已是一并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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