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到中原的时候,恰好逢上了五十年一遇的武林大会,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陆易沉。我对中原庭院的布置不清楚,都是一个模样,大会当天晚上去了趟厕所,再出来,就找不到回厢房的路了,我在院子里游荡了两个多时辰,才找到自己的厢房,一推门,两个人扭回头惊讶的看我,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就是陆易沉,女人,就是沈佳期,我出现的时机,特别不对。后来时常被他拿来取笑,说我不远千里跨越整大个院子,从东厢跑到西厢,就是为了,去和他相遇。”
“自从那天无意中打断沈佳期向他诉衷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就总是来找我。陆易沉是大伙看好的准盟主,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德行也很不错,更为难得是沉稳大气家世背景又雄厚,是不二之选。他不负众望的夺下了盟主之位,可他却说他不开心,他更愿意,和我一起仗剑执酒快马天涯,无拘无束。”
“颂语出了事,我回了一趟寄语岛,期间十分想念他。再去中原的时候,就得知他要成亲了,未婚妻就是门当户对的沈佳期,当真一对璧人神仙眷侣。他却携了我偷跑了,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不得已要回陆家,我就回了寄语岛,约定半年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一起归隐。再后来,你们大概也听说了,真相不如传言那么玄乎夸张,却也差不多。我去愁眉山的时候,看到他穿着大红喜袍,神色之间却全是悲意,他回过头看我,又惊又怒,就是没有喜,反而将身旁披着红盖头的沈佳期搂近怀里。我…我那时的性子,还不是如今这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狠毒起来,也是……算了~~~不提也罢。我气不过,质问了他几句,有随从上前阻拦,被我一掌掀翻了,他就好像心如死灰似的失望透顶,搂着瑟瑟发抖的沈佳期,说他瞎了眼,看错了人,让我滚,别再让他瞧见,会污了他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不是我本意orz……
☆、第68章
“人哪,许多时候,一旦入了局,头脑和智慧就都懵了,哪里还记得起,要思索前因和后果。”
“我当时现在那里,满眼都是喜气的红色,到处都是衷心祝愿的宾客,人人都是兴高采烈,只有我,像一个傻子。这不是很可笑么,是他先负我,迎娶别人,却对我摆出这样一副失望透顶的嘴脸,他凭什么……家丁上前驱赶,我~~出手就给了他一掌,下手没轻重,跌落在地上就呕了血,就在那时,沈佳期开始嚎啕大哭,喜堂里顿时刀光剑影,指向,都是对我。”
“我突然连为什么都不想问了,想转身就走,沈佳期却掀了盖头挥着匕首朝我冲过来,一脸的悲痛欲绝,她想杀我,可她凭什么……沈相爷不知为何,派出重兵要置我于死地,后来,就打起来了,官府江湖的杂在一起,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江湖传言我独自一人血洗了陆家庄,我又不是神,哪有那么大能耐,十二楼避世近百年,中原各地,还是藏了些势力的。”
“愁眉山顶那场血仗,导致十二楼在中原的九楼分部元气大伤,我筋疲力尽退到愁眉山顶的悬崖边时,陆易沉一直沉着脸在旁观,我当时啊,真是凉透了心,恨不得他们所有人都死,可即将保不住性命的,却是我自己。宋良征的暗器朝我飞来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力气躲闪了,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陆易沉他他突然扑过来,替我…挡了那一下,我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接得住他,被他一扑,就从崖边上掉了下去。我心里是恨他的,可他被人伤了,我却更难过,我使出毕生功力,将惊鹤剑甩向宋良征,然后被瘫倒的陆易沉抱着,跌下了绝壁愁眉山。我在混沌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陆易沉问我,为什么,要欺辱沈佳期……”
“我本来,以为我会死不瞑目,我甚至没来得及辩解一句,就在他的误会里丧了命,他到死,还怨我恨我。谁知造化弄人,我竟然没死成。”
容颂辞声音渐低,轻声叹了口气顿在这里,好像幸得一命没死成,不是祖坟上冒青烟,而是苦大仇深,活下来,多不情愿似的。也没人催促,他沉默了会,接着说道:“愁眉山的无尽峭壁下,是条河。我和易沉掉下去,可能是被水里的漩涡卷到了湖底的千年寒冰水道里,一冻就是六十年。后来冰层是怎么被冲到流水里的,我也不清楚。我睁开眼的时候,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我才发现,我在河上飘行,半个身子冻在冰块里,陆易沉闭着眼躺在我旁边,檀中上,依旧插着那枚飞镖。眼见着冰层越来越薄,我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河水连着朝暮崖,我们被在河边诵书的容锦救起,不到一年,他就死了,为了报答他,我答应他要在朝暮崖一直住到,他双亲离世,其间谁也不见,只用纸笔和容家二老交流。去年二老离世了,我便下山了,这,就是全部……”
他的后来里,没有提及陆易沉,谢长安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陆盟主呢?”
容颂辞低低的笑了下,答道:“他啊,我们被救起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或许二十年前,也或许三十年前,又或者早在落崖那天,他就已经死了。我将他火化了,去了趟愁眉山,将他的骨灰埋在了那里。”
秦望昭抬眼问道:“八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容颂辞还没答话,成勤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用猜还用想么?放个屁的空档都能猜出来,这事和容颂语脱不了干系!娘的。”
叶青蟾惊愕道:“难不成是容颂语玷污了沈佳期?”
成勤的语气臭到不能再臭:“不然呢,老容是我们之中,心肠最软的家伙,打死我也不信他能干出这种事来,而且陆王八的心上人是他,又不是沈佳期那个阴狠毒辣的臭女人。”
听他的语气,俨然恨极了沈佳期,叶青蟾疑惑的问:“阴狠…在哪里?”
传言里也有沈相爷的千金后来疯癫了,通常疯癫的人,不是受了无法承担的打击,那就是心里常年有鬼。结合起这火爆的老头子对沈佳期的厌恶,谢长安就知道,当年的事件,不止容颂语冒名顶替陷害容颂辞,沈佳期貌似,也是这场惨剧的主谋之一,她和容颂语,是沆瀣一气。
果然,成勤怒道:“比谁疯癫,自然是容颂语那疯子,可比起狠毒,那女人可以说天下第一。后来为了寻老容,我去找过她,刚好撞见容颂语在她那里。你说容颂语这人吧,哪里都不正常,他大半夜的穿着老容的衣服出现在沈佳期房里,沈佳期早就疯了,她又哭又叫嚎着不要找她,去找容颂语,是他出的主意,说只有这样陆大哥才会娶自己,一切都是容颂语指使的,接着将怎么和容颂语狼狈为奸的阴谋全部抖了出来。娘的,陆易沉个狗屁盟主,他就是一头猪,但凡他对老容有一丝信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几人听了默默无语,谁知道百年前迷雾重重的江湖大战,起因竟然如此荒谬,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嫉妒,就随手葬送了许多无辜性命。
谢长安瞥了一眼秦望昭,心道,我信你,拿命。他转过头看向容颂辞,问出心里的一个疑惑:“前辈,你的相貌,是因为在寒冰里冻了多年,才一直是这幅模样么?那方才王木怎么说,只要看见,和他一个模样的人,便如同伺候他一样怠慢不得。”
容颂辞赞赏的看他一眼,摇头道:“我八十年没见他了,不知他如今,是什么模样。可我猜,应该不是寒冰的原因,而是和蛊有关。家母吴歌,原本是著闲的巫女,后来偷了族里的神蛊‘红颜不老’,被驱逐出来追杀不止。我爹容子瞻服了蛊,却衰老如同常人,要是颂语同我这般,那就是隔了血脉传下来了。”
十二楼的前主母,居然是著闲族人?秦望昭和谢长安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扑朔迷离无迹可寻的著闲灭族案,好像掀开了一扇帘角,露出后头的蛛丝马迹来。
☆、第69章
“前辈,他不信你,你…恨他吗?”
谢长安说完,立刻遭到了成勤的眼刀剥剐,他故意轻飘飘的错开目光,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察觉看见的模样。容颂辞愣了下,然后别开目光笑了一下,他看向远处的树林里目光放得很远,他说:“这要怎么说呢,爱恨本来交杂,从来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我当时,确实恨他,若是没有坠崖那件事,他娶了沈佳期,而我回了寄语岛,而我这一生,后来再没有爱上别人,我肯定恨他。可人死如灯灭,他都成了黄土地上一把灰,你让我,去恨什么呢。”
他说的淡薄清浅,好像在谈刚刚吃了几只鸡腿,可谢长安听得沉重,遇见容颂辞的时候,他刚好爱上了一个人,他将自己和秦望昭代入到那个故事里,便能体会容颂辞的心情之一二。世间有太多的的有情人,很多很多,却不能终成眷属,相伴一生白头到老。拆散有情人的,或许是世俗眼光的羁绊,或许是信任不够彻底。有人能够弃微名,可所谓的绝对信任,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自己和秦望昭之间,有这种东西么?
谢长安垂着眼想,若是自己看见秦望昭穿着大红喜袍,挽着别的女子,按他的行事风格,先杀了秦望昭,再了结自己,那个女子,便叫她另结良缘吧。他突然就对贺冉冉的存在如鲠在喉,姓秦的那厮,他知不知道,自己早就有了妻室,自己也是糊涂,将冉冉当妹妹看惯了,时常忘了她的身份,竟然就是他西平王府的女主人,是以一直没有主动向他提起过,等下独处了,找个机会早些说清楚,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秦望昭看了眼谢长安,那厮被触动了心事似的,敛着眉眼严肃的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顿了顿还是打破沉默,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容前辈,蜀葵呢?”
容颂辞忘了这茬似的轻轻拍了一下大腿,探手入怀摸出那个木盒递给他。秦望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雕花的木盒里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躺了一只枯萎的花茎,长约三寸,深紫色,奇的是虽然水分干枯殆尽,可叶片花瓣,平整的不见一点蜷缩,你一看见它,就能想出,它埋在土地上成活的姿态。可能奇珍异草,就是如此不同寻常,譬如天山雪莲,花开一天,异香扑鼻,采下晒干百年之后,依旧香味浓重经久不衰。
秦望昭握着木盒,死盯着盒子里那朵花,不禁有些走神,他寻了五年,却像走了一生那么久,如今,这药引终于到手,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了。安逸他,终于,能醒了。秦望昭抬眼,诚恳的看向面前的人,站起来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多谢诸位!”
他不善言辞与客套,时常都是直接行动。他躬下不起,谢长安知道他为人,也不拉起他,站在他身边,对着容颂辞和成勤以及叶青蟾一一抱拳:“二位前辈,叶兄,望昭不善言辞,我代他谢谢各位了。但凡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成勤看着这一本正经俩小子,嗤笑一声:“嘿,口气倒不小。老子要长生不老,你帮得了不?”
谢长安去扯秦望昭的胳膊,嘴角一掀原形毕露,刚刚装出来的沉稳可靠瞬间没了影,驳了回去:“老头啊,这个我可没办法,不过可以帮你问问容前辈,或者等回了中原,让望昭帮你问问五叔,能不能养出‘红颜不老’来,可您老的相貌,能不能回归弱冠之年的嫩皮囊,那可就难说了。啧啧,一想啊,还是你这样比较好,看着就高龄无比,同辈的人早死光了,谁也察觉不出不对来,哪里像容前辈,还用东躲西藏的借别人的身份。”
几人顿时笑开了。成勤面上明明带笑,嘴上却心口不一的骂道:“娘的你个小兔崽子,嘴巴这么毒,废话这么多,上辈子是哑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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