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和皇上的通信一直没有间断过,肃州在顾辞和严昭的管理和守护之下也渐渐不再起战祸,偶有南蛮当地匪帮乔装进城也被严昭所破。顾辞给皇上的画中渐渐多了肃州周边一些县城的景象,也都是一些边关平和,百姓安康的现状。皇上的回信却
依旧平淡,只是每每回信都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让顾辞感慨万千。
德盛三年春,顾辞老家来信,说家中老父病重,想念长子。顾辞那时正在田地里陪当地农民培育秧苗,接到信后眉头紧锁。自少时离家上京赶考之后,他中途只回过一次家,整整七年他没有见过家中老父老母了。他每隔半年就将自己的俸禄一大半拖亲信送回老家,附上一封家书报平安。可没有亲自承欢父母膝下,是为不孝。本想把父母接来肃州,可肃州也并不是什么享福的好地方,且路途遥远,父母年迈恐受不得跋山涉水舟车劳顿,于是只好作罢。只是眼下正是春耕时分,肃州弃农已久,顾辞好不容易请了个精通此道的能人教导百姓,还亲自参与春耕,他若在紧要关头撂挑子走了,恐怕自己在百姓面前留下个食言而肥的印象。
严昭见顾辞心事重重,于是就问他出了何事,顾辞把他的心事说与严昭听后,严昭重重拍了他的脑门子一巴掌:“你这糊涂虫!赶紧收拾东西回去!百善孝为先,难道肃州百姓要一个连亲爹病重都不回乡探望的父母官吗?”严昭见这一巴掌把顾辞拍醒了,又说道:“你放心走吧,一切有我。”
顾辞嘱咐了一些要事之后,只带了一个随从,就往老家赶。
顾辞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年,且不说这来回途中就耽搁了三个月,回家不久之后老父就去世了,他还在家守孝三个月,父亲后事和家里琐事一忙起来,他也就忘了还有一封皇上的信没有回。
顾辞快而立之年了,顾辞的母亲顾曹氏早些年就在物色媳妇儿人选。但按照乡里的规矩,父亲去世之后,孝子一年之内不得娶妻纳妾。顾曹氏于是给顾辞定下了一门亲事,让他一年孝期满了之后回来娶媳妇儿。顾辞本想推拒,可拗不过母亲。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苍老了许多。顾辞自知对二老不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好答应了母亲,约定一年之后回乡娶亲。
父亲死后偌大一个顾宅没有了主心骨,顾辞打点好家中事宜,嘱咐幼弟要照顾好母亲,又留下了些银子,就匆忙赶回肃州。
他走的时候还是春耕,回来的时候已是秋收时分了。从城外他就一直在看着,肃州城门内外都是一副秋收农忙的景象,让他宽慰不少。
刚回了顾府,一盏茶还没喝完,严昭就急匆匆地进门,把一个小匣子往他面前一扔:“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辞愣了愣,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
于是放下茶盏,打开那匣子。结果,里面满满的竟然是京中给他的信件,一月一封,整整六封信。从春天到秋天,一封都没落下。
顾辞汗颜,这才想起自己竟整整大半年没有给皇上回信了。于是茶也不喝了,展开信一封一封地看着。刚开始的几封信还挺正常,到了后面两封,皇上就开始着急了,问他是不是生了重病连信都写不了,最后一封甚至还说要差个御医来肃州看他。顾辞惭愧地想:陛下这么关心他,他却忘了回信,实在不该。
可备好笔墨,顾辞却迟迟不知该如何下笔。他怕自己说起丧父之事又勾起了陛下对先皇殡天的痛,只好说兖州家中出了事他回乡省亲,这才没来得及回信,还望陛下原谅则个。整一封信合情合理,情真意切,悔意甚浓,他已想象得到皇上看了信生气又不能发作的模样了。写完信,按例画了一幅画,这次画的是他老家兖州,画好之后还不忘在落款的时候画了两个小人,只不过这回画的是大人向小孩儿认错。
肃州这年大丰收,百姓感怀顾辞和严昭,在民间举办了篝火盛会,邀请顾辞和严昭参加。顾辞并没有参与最辛苦的大半年,倒是严昭以一个大将军的身份下田插秧,还亲自忙前忙后为百姓农忙的事情出了不少点子。顾辞感慨道:“朔青真是个全才,能文能武,还会种田,哪家姑娘嫁给你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话一说完,才想起严昭跟先皇……顾辞心道不好,却见严昭幽幽地说:“昭此生都不会娶妻的,子川就不用打趣我了。”
很快,又入了冬。肃州百姓忙着过冬,这时传来了京里的一个消息:周宰辅的侄子周麟楮因霸占民女不成,怒烧民宅,烧死人家一家四口人,这件案子被顺天府彻查,证据确凿,已定罪斩立决。这个周麟楮是京城一霸,为非作歹多年,顺天府想办他却碍着周宰辅的面子不敢办他。这回他犯的可是杀人大罪,且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即使周定想暗中做什么手脚也来不及。据说这次周定明面上根本没有替这个侄子求过情,甚至本来顺天府判的来年秋后处斩,周定却痛心疾首道:这等滔天大罪,当斩立决。因此顺天府尹也没有客气,定罪的第二天就把人斩了。这件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为除了一方恶霸而拍手叫好,顺天府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肃州的冬天虽不下雪,却也冷,湿冷,缠绵的冬雨已经让顾辞好些天卧榻不起了。他也不是病得有多严重,大夫说他一介北方人不惯南方的气候,患上了风湿之症,每每遇上雨天关节处就会疼痛难忍,这病急
不得要慢慢调理。喝过药后,顾辞就着烛光看书,腿脚隐隐作痛。看了一会儿书,顾辞缓缓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一片凄冷的景象,心中无比挂念长安。皇上已经两月没有回信了……这一年的京城并不平静,北洲和亲,南蛮通商,周定称病几个月没有上朝,内阁有几个大臣在还撑得起半个朝廷,断断续续又传来几个言官因为弹劾周定外放出京的消息。而周定这个老匹夫,他这个病不知是真是假,皇上最近不知可还无恙……顾辞心中想得深远,但他不在京中,帮不了皇上,也不知先皇所说的时机什么时候才来。
“子川,你怎么起来了?”严昭风尘仆仆地进来,见顾辞站在窗边吹风,不由摇头。
“朔青来啦。”顾辞收回心思,踱步到桌前,给严昭沏了一杯茶。
“你啊,自己的身子要爱惜。”说着也不理他,兀自去关了窗户,又把已然熄灭的炉子给生起来。
“子川,我是来辞行的。皇上宣我回京述职,明日我就要出发啦。这一去可能就不回肃州了。南蛮已经通商,再无战祸,现在西凉战事吃紧,皇上这时传我入京,征战西凉的差事恐怕我是要定了。肃州以后……就靠你啦。”
顾辞还在病中,脸上带着憔悴,却替严昭感到高兴:“朔青,这是好事,为国家南征北战,本就是你的夙愿。”
“子川,我这一去,咱哥俩以后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见,本想着和你大醉一场,可你还在病中不能饮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天高水长,江湖再见。”说罢,又沏了一杯茶递给顾辞。顾辞接过,一饮而尽。
严昭回京必定会被皇上亲自召见,顾辞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托严昭亲手带给皇上。这封信把这些年来苦心的思虑和对京中形势的担忧都写了进去,还嘱咐皇上一定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年幼,切不可意气用事等等关切的话。这些话不能在平日给他的信中说,只能借严昭回京的机会让他带给皇上。
严昭第二天戎装辞行,顾辞忍着关节的疼痛骑马相送十来里路。
“子川,回去吧。你还病着,莫要再送了。”
“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待日后你打了胜仗,咱们再煮酒论诗。”
“保重。”严昭郑重地朝顾辞点头叮嘱,然后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顾辞在原地看着,直到严昭的车马队伍都不见影子了,这才掉转马头。
br德盛四年,顾辞回乡娶亲,在家乡完婚之后,独自一人回到肃州,留下娇妻照顾母亲。
德盛五年,肃州洪涝,顾辞率家丁参与救灾,灾后为了安抚灾民,把自家别院用来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
德盛六年春,宰辅周定病逝,举国同丧。同年初秋,皇上召顾辞回京述职。
顾辞离开肃州这天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还未到农忙的时候,百姓的生活还是悠闲的。关道上,南蛮商人开的酒肆茶铺很受欢迎,更有些南蛮土产,受到南来北往的过客问津。伫足半晌,顾辞策马而去,身后留下一个渐渐兴旺起来的肃州城。
☆、05
长安不见使人愁,一别已有六岁余。明明一路上都是策马奔腾,到了快看到城门的时候,顾辞才知情怯。
远远地顾辞看见城门口立着三五个人,中间一人着黄袍。直到他来到城下,才看清,是皇上亲自来迎他来了。他立时下马,跪地行礼:“臣顾辞,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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