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生气的。”
幽兰道:“如果发现你跟着我,我就把你绑住丢回王城。”
任风歌于是不说话了。
幽兰总是这样的,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用缓和的口气说,但话里的意思绝不容他人违拗。不让不让不让,总结起来,基本就是这个意思。任风歌想象自己变成一个球飞回王城,默然无语。
幽兰摸了摸怀中,摸出一对翠玉龙头发簪,头上镶嵌着浑圆又细巧的淡色珍珠,两支一模一样。这是特意让孤月去挑选的,正好凑着一对,本想拜堂的时候一人一支,说要烧,玉也是不好烧,就留下了。
幽兰递了一支簪给任风歌,道:“这东西,经我手不久,不会给你来带噩运。你留着。”
任风歌接过来,见翠玉通透碧绿,但色泽并不华艳,想是幽兰知道他习惯朴素,故吩咐如此挑选。任风歌心头有些不安,把簪收在怀里,贴心藏着。
幽兰很快就走了,任风歌留在洞石之天,但他只多留了一日。
神息山素来没有外人进入,又封住了山门,其实若是出了事,几乎可以肯定是内乱。幽兰身为太息公子,回去之后就是首当其冲,写信什么的,相隔遥遥的实在也不是什么有说服力的法子。
相识已久,他明白幽兰若拒绝他跟随,必然是遇到了困难又麻烦的事。他不会武,许多时候无力自保,但他好歹是个男人,保护心爱的人的念头,每一个男人都会有。
止步不前,这样的情形他已经遇到过太多次,每一次,仿佛一切都思考停当之后,失去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懦弱太久,耽搁思虑太久,以至于在和幽兰相识之后,总是能在彼此关怀或者追逐之中感受到沁人心脾的喜悦和快乐。
宛如少年一般的冲动,不断地在古井般的心田里撞击出回声。幽兰是他的宝贝,那人没有太过复杂难懂的心机,不会牵扯到太多有利害关系的人,只是红尘中的过客,隐身来去,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因为这样的简单,总能让他心存感激。
已经来到洞石之天了,难道就这样住几天,然后一个人回去么。他不能接受。还有五天就是冬至,冬至前一天,是幽兰的生辰。去年错过了,今年已近在眼前。
许久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守着山栖堂了此残生。遇到那人后,一切似乎都变了,都活了,有许多事开始牵动他的心怀。
这大抵也是命里的劫数,坐禅般躲了十多年,终究没能躲过去,还栽得笑呵呵的。
渭河畔的这个小镇很不起眼,一共就两家客栈,镇子头上一家,尾上一家。任风歌离开洞石之天后,雇了马车,在一个大雪天到了镇里,许是下雪的缘故,一片素银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贩夫走卒只在镇中央聚集了一些,许多店铺也都已经歇业。
他顾不得一身风霜,两头一打听,人不在。息无常阁的人在这镇上也有宅子,作联络之用的,幽兰告诉过他地址,但此刻宅中只有两名年老仆役,再详细探问,老仆役十分警醒地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没有办法,只得一试。
这镇上的人虽不知道神息山的存在,但对无雁断崖却有印象。那是个几乎没人会去的地方,因为有一段地势太陡峭,马匹只要一打滑就得完蛋大吉。
任风歌雇了一个专为镇上医馆供货的采药人,在雪停之后,裹着貂裘上了无雁断崖。所幸走时幽兰把他的钱袋塞得满满的,买凶杀个贪官都绰绰有余。那人总是这样,在一切细微之处都为他设想周到。
一行半日,采药人念着任风歌给的是金锭,带他走了条非常隐秘的小道。未见得平坦到何处去,但比起悬崖峭壁总是好多了。
他讨厌攀山,风雪严寒的时候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这还是好些年来第一回。
无雁断崖,顾名思义陡峭得连大雁都不愿飞过。转过一道山壁,刀削般的悬崖就在眼前,下过雪后没有云彩,可以清晰地看见前方的情形。几座突兀的,山峰般的岩柱依次耸立,直通往极目深处,但每一座之间相隔遥远,向下望去,一眼没有尽头。
这就是神息山的入口了,果然没有半点可以向前通行的办法。任风歌让采药人下半里路等他一天,若不来,就可自行离去。
他忍不住按了按胸口,确认自己现在跳动着的心脏,然后,从怀取出一只木鸟。
这是寒烟在从丹海城回来的路上悄悄给他的。寒烟说,你等候一阵向西的大风,每一个时辰会出现一次,放飞这只木鸟,就可以进入神息山。
幽兰说过,现在整座山都笼罩在法阵中,但幽兰既然进去了,说明并非完全无法可想。
半个多时辰后,木鸟飞去,寂静良久,虚空中的悬崖彼岸突然凌空伸出粗可及人的锁链,每座岩柱间都是两根,轰然微震,将岩柱之间互为连通。
最近的岩柱上,锁链直通无雁断崖下方一尺,这是一座用数层淡白的,几乎透明的薄纱包裹而成的桥。
纱绷得极紧,两条锁链之间距离一丈有余,岩柱则一共有七座。若有勇气踏上第一步,脚步被水纱牢牢稳住,就会明白只要自己不跳桥,很快就可以到达对岸。纱在移动,整座桥仿佛一架巨大的机器,将原本需要两个时辰才能通过的路程缩短为半个时辰。
脚下万丈深渊,眼前无尽路程,风大时整座桥都在不停摇晃,这光景很容易让软弱的人感到绝望。任风歌觉得,那覆满白雪的岩柱竟似渐渐变暗,仿佛有人,鬼影幢幢,再一看又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已被神息山的法阵所影响,仍然向前走着,直到隐约望见一座牌楼出现在视线尽头,突然间眼前一暗,接着耳中也听不见风声了,所有的知觉都蓦然消失,扑倒在地上。
☆、神息
他醒来时,耳边轰隆隆地响,睁开眼是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有人摸住他的额头,两指一按又让他沉沉睡去。那手指留着颇长的,尖尖的指甲。
再次醒转,身在一张温暖的粗木床上,透过帐幔,黑暗中依稀望见一张收拾整洁的梳妆台,目力和耳力都回来了,就是人还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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