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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想过那扇子对这宅子里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然知道。”

张鹤咬了咬牙，大概是压了一股气下去。“我知道你与忆然现在能在一起实属不易，可你有没有想过晶晶的感受？你知道她看见那把扇子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吗？送一把扇子还不够，还要送什么‘流云抱月’的图样，一模一样的扇坠，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与忆然的关系吗？”

流云抱月？晚月一时没理解过来，她当然只会记得忆然看见那把扇子的时候说了什么，所以怎么会有那所谓“流云抱月”的意识？

“难道我喜欢忆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张鹤最后那句话当即惹得晚月险些动怒。她与忆然的事情，张鹤上次回来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张鹤都不曾这么激动，现在倒是想吃错药一样跑到这里来跟她吼。

“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俩这样是天经地义，能光明正大么？”晚月说话一大声，张鹤自然更激动了。他没反对晚月与忆然在一起，却不代表他是非常赞同的。他只是觉得在这宅子里，有些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不到外面也没什么影响。结果晚月问他这么一句，他真是不知要才能将晚月的想法给纠正过来。

“你！”晚月真怒了，她与忆然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呵，张鹤这话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害她连话都接不下去了。“你走！”晚月重新抓起账本，说：“我没工夫跟你讲话。”

“我也不是来跟你闲聊的。”张鹤抢了晚月的账本，又挡住她立刻伸来要夺回账本的手。他来是为了给施晶晶要个交代，晚月说得清楚，他便不在这里逗留。“你与忆然的事情，除了余老板想知道的那些以外，我都无兴趣。今天我来不过是替晶晶问你要个答案。”

“什么答案？”晚月抽回自己的手，将头撇到一边，脸上尽是不悦的表情。

“她无非想知道你与忆然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一直在猜，你送给忆然的那把扇子让她寝食难安，这些你可知道？”

“不知道。”虽如此说，晚月却没敢看张鹤一眼，甚至她才说完，便有了做贼心虚的反应。

“你不知道？”张鹤嗤笑，道：“难不成晶晶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两年时间里，她为什么会这么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这些你也不知道？”

晚月怎么可能去否认这些，可是她若是开口承认了，她又要如何应付张鹤接下来会说的话？张鹤话语毫不客气，甚至是咄咄逼人，这与以往总是担心晚月会因为受刺激而发病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不能说施晶晶在张鹤心里的位置高过了晚月，张鹤对她们的感情又不能混为一谈，他不过是来替施晶晶要个答案，可是晚月竟连施晶晶想要的是什么答案都不知道。

不！她知道的，她只是装糊涂，以为自己不懂施晶晶的疑问，更不知道施晶晶一直以来对她的感情。这便是张鹤愤怒的，愤怒晚月负了施晶晶。

张鹤激动极了，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晚月的变化。他总逼问着，问晚月，难道就只有忆然对她的好才是她能看见的，而施晶晶的好注定只能被埋没？问晚月难道一点都没懂过施晶晶的心思？

这样的问题真的困扰了晚月好长一段时间，从她第一次发现施晶晶对她有好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困扰着她。只是那时她没想过还能再见忆然，更没想过还能与忆然在一起，所以她当做无知地接受着施晶晶的好。她想，或许这样下去，这个人能帮她过上新的生活。

晚月承认自己自私，可她也没有胡乱与施晶晶承诺过什么，她甚至都未曾与施晶晶有过什么暧昧的举动或是暗示。她只是希望施晶晶能帮她达到最后的目的，就与其他的姑娘一样，她们帮她，她便对她们好。

如今事情成了这样，晚月也惭愧。她在想办法，希望可以很好地把事情解决，可是张鹤此时这样逼她，让她哪来的时间去思考问题？

张鹤说话越来越快，他说得激动，晚月听着也激动了。晚月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开口回应了，渐渐都意识不到张鹤在说什么，只觉得心口像被一把大锤捶打，又如有凿子敲凿，利器翻绞。她只看见张鹤还在说，自己却不顾一切地捂着胸口朝地上倒去。

“晚月！”

张鹤惊喊起来，赶紧叫人过来。把晚月抱上床，张鹤在她平时放药的地方找到药丸，放在杯子里捣碎了兑水喂她喝下。被叫过来的丫鬟涌入晚月的屋子，见了这情况又不约而同地跑了出去。

一些人去叫施晶晶和香云，环儿自然是去了忆然那里。

听说晚月又发病了，忆然简直惊愕。近来她将晚月的病情摸得有些熟悉，知道怎样的情况下晚月才会发病，所以环儿一句“小姐这次发作得比以往都厉害”，吓得忆然起身尚未站稳就开跑，以至是跌跌撞撞地撞出屋子，朝晚月那里赶去。

忆然赶到的时候，施晶晶也刚好到门口。施晶晶远远地就看见了匆忙而来的忆然，可是忆然着急得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提着自己的裙子，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晚月身边去。

张鹤还在床边守着，他在等晚月平静下来，可是平时几乎是咽下去就见效的药，今次好像对晚月不起作用了。

“忆然……”张鹤看见忆然，下意识地叫了她一声，听来似乎是害怕忆然责问他晚月为何会突发旧疾，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忆然都没来得及看他，走过去便蹲在床边，看着晚月蜷缩着。忆然握着她捂着心口的手，自己也揪着一颗心。晚月额上渗出的豆大汗珠，还有眼角已经分不出是泪是汗的液体，就是这一会儿时间里，她的泪和汗竟浸湿了半张枕巾。

“给她吃过药了吗？”忆然慌忙中捡回来一些理智，立刻问身后的张鹤。张鹤忙忙点头，却说那药似乎没法起效。

“环儿，赶紧去请大夫！”忆然命令着，自己则是紧紧抓着晚月的手。她能感觉得到晚月手上的力度，就像环儿说的，比以往的都厉害。她甚至都觉得晚月已经神志不清了，因为晚月不像前两次那样，会主动来抓她，也不会在痛苦呻吟的时候感觉到她的存在而叫她的名字。

晚月唇上本就浅淡的血色，现下更是流失得快到惨白。她那么竭力蜷缩着身子，嘴唇却连颤抖的力气都没了，只凭着求生的欲望大口大口地呼吸。忆然恐慌得挂起了两行被吓出来的泪，她这是突然意识到晚月的呼吸已经快要供应不上身体的需要了。

“晚月、晚月你醒醒！”忆然前倾了身子，捧住了晚月的脸。晚月没办法理她，她又着急得想要摇晃晚月。可是晚月不舒服，晚月痛得快死了，忆然怎么还能忍心去摇晃她？

忆然越是喊她，眼泪掉得就越汹涌，因为她没法回应，她看起来好痛苦。晚月曾说过，病发时的痛苦，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怎么可以死！忆然才和她和好不久，她们还要一起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晚月说，忆然还有几十年要活，而她那几十年，除了晚月谁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