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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满乾坤

白玉满乾坤

清酒甘醇无色,斟上八分满,在通透润泽的白玉杯中装着,潋着琥珀色的流光,似一轮小月隐于其中。

未央宫,凤凰殿。皇帝天禄,亲自给国师斟了这杯酒。

未央宫,夜半未央,灯火通明,紫金梁柱,青蓝墙面,赤红砖瓦,凤凰殿飞檐上的凤凰图腾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似要飞出这穹空夜幕之外。宫殿门外,一个新进的小宫女,梳着宫头的发一丝不乱,她紧张的咬紧嘴唇,与旁边的几位年长的宫女说着话,“国师果真那么可怕?”她进宫不久,只瞧见高高在上的国师一回,那人一袭的红袍就是一副画,暗红色锦缎,丝线纹绣出一幅霜林尽染图,满天红霞为底,枫叶落于袖口,衣摆处一波浩淼之上,笼着淡色的青雾,点缀其中。

“何止可怕,是可怕极了!你是没见过那双手怎么直接把人头扭断,碗口大的伤口,鲜血突突的直冒。“一矮个子的宫女心有余悸,想想仍是后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算什么,我听说国师满身生疮,见不得人,所以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谁也没见过他真正模样。”另一高挑点的宫女打量守门的侍卫,压低了嗓音继续说,“唉,一会儿陛下唤你进去伺候,你可要当心了。”闻言,这新进的宫女,先前脑海中的一袭红袍,变得是血染的一般,满脸可怖脓疮的国师,随时会伸出腐朽如白骨的枯手,将人的头一把扭断,留下碗口大的疤。想到此处,这小宫女方才咬住的唇,咬的更紧了些,浑身发着抖,气愤眼前这些人,也只会埋汰欺压自己这样的新人,把这种苦差事推给自己。

很快,宫门响起两声特有的磬铃声,这传人伺候的特有铃声,叮咛清脆,此刻在这小宫女听来,倒成了沉重不已的催命鬼音。她踏着宫步,双手毕恭毕敬放在身前,低着头,轻着脚,没有声响的走进殿内,踩在光滑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一路走过去,侧于皇帝天禄身后,端看见那皇帝为国师斟的这杯酒,装酒的白玉杯,正摆在席案上,案的中间悬一竹帘,将皇帝与国师二人隔开,小宫女宫女透过竹帘,隐隐绰绰看见帘后身形纤长,手中应是执一把扇,慵懒的扇着。

“陛下有事快说,莫要扰我清闲。”竹帘之后,传来的声音也是散漫的。这国师虽助陛下夺得这半壁江山,功不可没,但在手段狠戾,心机深沉的皇帝面前,未免过于放肆。小宫女噤若寒蝉偷瞄着皇帝,见那鼻梁高挺衬着整张脸轮廓分明,硬气不显强硬,像这桌上盛酒的白玉杯,有着棱角但改不了一脸温润的柔白色。一瓣浅淡的薄唇微启“国师能否割爱,将那副《梅海红衣图》舍于孤?玉泱生辰在即,他寻了此画很久……”

闻声,帘子后“刷”的一声响,折扇折起,利落的收于手上。小宫女被惊了一下。

《梅海红衣图》?是何物?此画出自于诗画双绝的柳南烛之手,柳门三代将才,到这代,偏出了他这么一个手不能寸铁,武不能守江山的弱公子,倒是幸得上天垂怜,自有天赋,一杆秋毫震四海,妙笔丹青扬天下。这柳家大少不习武,却是他爹柳濡司的强制所为,听说是有道士在这柳大少满岁酒宴上,大放厥词“你家这位公子,仙根深种,早晚要抛家而去,剑门修仙,仗剑天涯。”所以,虽为将门,这柳南烛却是自小被限制,连剑柄都没摸过。

而这《梅海红衣图》更是玄乎,柳南烛作画向来取材甚广,画花草树木云鸟鱼虫,画牧野乡村小桥流水,画烟波浩渺高山壮阔,却唯独不画人。传闻,《梅海红衣图》是柳南烛唯一的人物画,他的画价值连城,一画难求,这传闻中的人物画若真是存在,又是何等价值?

只见被皇帝索取这幅人物画的国师,将折扇收于手中,用扇尖挑起了竹帘,执扇之手,手腕掩于凤尾草盘绣的广袖中,露出润白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扇柄,这若是握的是人的脖子,咔嚓扭断头颅,突突的鲜血溅在上面,想必同霜糖浆般粘稠,诡异的甜美。正是这手,此刻将合上的扇子拍在案桌上,食指中指将扇推向皇帝的一边。“拿去,玉泱想要的我向来不稀罕。”丢弃一张废纸般的无所谓,竹帘的间隙得见他一手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像是有些玩味。

皇帝拿起案上的这把黑檀木精致小扇,红色的流苏穗子长长的,倒像是小孩子的玩意。打开那扇子,扇面所绘之景,似梦境模糊,大约看得出大片大片的是梅,雾雾蒙蒙中,黑的是夜,黄的是月,白的是雪,唯独飘零的一身红衣人,看不清五官扎眼的站在梅海中。如此不明朗,不协调,写意虚化,不似柳南烛的画风。但特有的线条勾勒,转笔蘸墨,以及印章,又说明此画,确实出于他手。

皇帝翻过扇子,扇的另一面,跃然三个触目大字,张狂潦草的写着“榣大爷”!这字比这画更惊人!皇帝用力闭目凝神,缓了口气,后再睁开,将“榣大爷”的扇子合上,起身交于宫女。对着竹帘言一句“多谢”。国师并未与他客套,端起了案上的白玉酒杯嘬一小口,喝了醋似的蜇了舌头,很是不满,“什么破酒,也拿来唬我。”

宫女听这声音,唯唯诺诺的捧着扇子,而皇帝的眼神,活要将那帘子揭了,面具揭了,衣服揭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尽数揭了,要揭了这位“榣大爷”的皮。

皇帝也只能想想了,他出了凤凰殿,并未乘车撵,绕一处亭台轩榭,穿两个门廊,路过承明、寿安、岁羽三殿,走到坐落于东边的玉泉殿,祭司玉泱知是他来,打断静修,睁开汪汪的一双眼睛,说这眼睛汪汪的绝是没错,如潭底的黑石,光亮,干净,一直水润的汪汪。入了玉泉殿,天禄一身的骨架就放松下来,他忘却身份随意的与玉泱平起平坐,半倚在榻上,将扇子递于他,“国师说,你要的东西,他向来不稀罕,我认为,他这般倒是肉包子赏狗,全凭兴致。”天禄这么狗不狗的暗指,也不怕玉泱生气,因这人你就算要把他杀了,他汪汪的眼睛也是波澜不惊,不会掺杂任何的情感来。但天禄这次却是错了,玉泱听了他的话,汪汪的眼睛,泛起一水春皱。

玉泱想到了小时候,记忆里的酒酒那时候还不爱红装,着一身藏蓝的乌蒙灵谷巫祝衣,内敛的颜色也被穿的趾高气扬,每次来到天墉城,都要蛮横的把爹给自己的剑法心法全部打包,把芙蕖长老给自己做的衣裳通通拿走,把兰生小叔给的好吃好玩的,一个不剩的揣进兜里。一边费劲儿的把这些东西塞进已经鼓鼓囊囊的包里,一边还总不忘吹嘘“呆瓜,你个可怜虫,你没见过爹爹,不知道他的模样吧,我可是见过他的。”而自己倒不是真的呆,一句“你和爹爹相像,看你岂不一样?”把他封的哑口无言,这种情况下,他多半是恼的,一爪子挠在自己头上“瞧你的样子,双眼叠皮的,倒是像了爹,可惜了这双大眼睛,愣是没神,呆的像瓜。”他把自己当瓜一样的,又在头上挠了几爪子。

玉泱所回想的那时,酒酒是稀罕的,他稀罕玉泱所拥有的全部。如今的陵榣却是不稀罕了,他对玉泱所拥有的一切嗤之以鼻,对玉泱所追求的所有弃如敝履。

陵榣只稀罕他自己,他用华丽的锦缎、流光的面具,把自己捂得紧,生怕被别人窥伺了一寸肌、一寸心。

玉泱看了一眼扇画中的红衣,他知道,这画里的人,是在他记忆中,完全缺失的爹爹。都说他的爹爹纯真温暖、谦逊仗义。但在眼前这身红衣,重叠的却是狂妄的酒酒,玉泱此刻也不太在意那把扇了,将扇子丢给天禄,也不说话,自顾自的闷喝了一杯酒,叹了一句“好酒。”便趁着月色大好,又痴迷的练剑去。

这陵榣和玉泱喝的酒分明就是同一个酒坛子里的,天禄也不管谁说的是真是假,再次打开那把扇,看着那画面上的红衣……细细端详,与他的国师何其相似,柳南烛仅作的一副人物图,在国师手中做了扇面,形影不离随身携带,即使将扇子给了玉泱,也是泛着酸。这般看来,怕是两人之间的交情不浅?还是说是和兵权在握的柳濡司交情不浅?皇帝坐在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边,执起一枚黑子落下,残忍的吞噬了一路白棋。心中揣度:柳濡司,你这兵权握了太久,是时候该告老还乡了。

手指在梨花木的棋桌上规律的敲了几下,数重黑影如鬼魅隐身随行,从不知名的几处现身,皇帝低沉的声音酝酿着权计,听得不大清,也见不得多少光,只听齐刷刷的几句“属下听令。”黑影得了令,消失在皇城的各处。

那棋局此番更是耐人寻味了,天禄喝下一杯酒,一杯满载乾坤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粗砂大海碗

粗砂大海碗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宝马香车,商客云集,繁华无比。

“客官,上好的酒啊!烧刀子、竹叶青、秋露白!……我们小店应有尽有,快里面请!里面请!”市井酒肆生意兴隆,多得是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桌上,黑褐色的酒瓦坛摆上,大红的封口布揭开,倒满一海碗的酒,吹鼻子瞪眼的划着拳,输的对着碗灌下去,只留粗砂的碗底,粗狂豪气喝得爽口!

盛世之下,生意兴隆的岂止是这酒肆,各色小贩吆喝声响亮,各色招牌挨个显眼。整座皇城彰显着雍容华贵,浓艳色彩,浓艳到寻常百姓的穿着打扮,如时下女子多佩戴明晃晃的朱钗,或是贴着绒花,着黄色的大扇袖,绿色的襦裙,花色满的绣鞋,胭脂妆的小脸红扑扑的妩媚,樱桃唇必是要娇艳欲滴。又如男子一袭鸢尾兰色的窄袍子,衬得白净清爽,利落大方,领口袖口衣摆镶边滚纹,贵气逼人。

‘宫廷御膳酥’招牌铺子前,一女子着装透着仙气儿似的,很是稀奇,“苏苏,你在这等着花生酥出炉。苏苏,这个碎票,就是钱,你就拿这个买花生酥。苏苏,这天气看着快要下雨,我先去买你最爱吃的马蹄糕,一会儿好早些赶回去。苏苏,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千万不要乱跑。”少女一口一声‘苏苏’,和“卖酥喽!卖酥!不酥不要钱!”的吆喝声融为一体。

女子嘱咐完离开,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几眼,才逐渐消失在前面的街角。

被唤作苏苏的少年,十六七岁模样,浅薄的斜刘海,双鬓挑发两缕,分别编成细辫,红绳系着,收于脑后,将及腰的长发整齐的揽于肩上。这发式在皇城之中,男子是见不到的,倒是豆蔻年华未嫁人的妹子还会有相似的发型。少年穿的衣服也很奇怪,黑底子上,如图腾的红色复杂纹饰,是红色祥云?还是红色火纹?多到掩盖了衣服黑色基调,倒成了红衣。利落的小窄袖,在史书上是几百年前的穿着了?见这少年也是一副从未来过市集的模样,他摊开手,看着少女给他的碎票,揣摩了一番。

这天气,的确如少女所言,黑云堆积,快要下雨了,行人开始步履匆匆,露天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摊,把那红的绿的荷包香囊收起,闪亮叠着光的手镯耳环收起,鸟儿、鱼儿、方块状的风筝收起,鸳鸯戏水、锦鲤呈祥的锦帕收起……只有卖伞的小哥簌簌的将一把把雨伞撑开,似五颜六色的花朵盛放。

天欲雨,风先吹过街。疾风而来,苏苏这手中的碎票,一股卷儿的就随风飞跑了。他对钱没有足够的认识,愣了一下,才想着没钱,自己的花生酥也就没了,晃过神来,快走着去追那票子,与逆行的人磕磕碰碰间,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追到手,前方一壮汉太过匆忙鲁莽,狠撞了一下赶路的另一人,“哗”的一下,被撞之人怀中成叠的水宣纸,铺天的飞起,票子混在其中,左右是分不清了。苏苏驻足,看着水宣纸的主人也是驻足下来,未伸手去抓,也未低头去捡,站的笔直、洒脱的任它们飞散,微微泛着黄的水宣纸,从他的发上、肩上、背上、腰上飘落,像一只只浅黄的蝶,间或萦绕在他浅蓝的衣袍间。苏苏看着这背影出了神……他的眼中只与这背影相关,积着潮气的青石板路,无数纸张扬扬洒洒落在上面,沾上潮湿的水汽,在那人白色的鞋边,淡黄殷湿成褐黄。擦肩而过的各色行人,消逝着黄的绿的紫的明亮色彩,发生在身旁,却不在眼中的很遥远。

最终要找寻的碎票,晃晃悠悠落在那淡蓝的肩背,静止其上,苏苏想拿回那票子,或者说下意识的靠近那背,他上前几步,右手伸向那票子所在的右肩,不想那人警觉很高,转过身来。

人群中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注定相见的人,无法阻断,两人如此近的距离,柳南烛与苏苏四目相对,一眼倾心,一眼千年。苏苏在对方深沉的眼眸中看见了冒失的自己,悻悻的放下自己的手,睁大了自己的杏目,将内双的眼皮叠成真的双,从下方直愣愣的望进那双眼。柳南烛被这么紧盯着,雨还未下,就已经被雨淋了般,浇了个彻底,浑身黏黏缠缠的感觉。

一滴雨落在苏苏的额间,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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