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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就总有人说,拿起琴的黄少天和不带着琴的黄少天,那绝对不像是同一个人,平时再怎么跳脱不着调,一旦拿起琴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色都严肃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沉稳。

现在也不例外,他拿着琴冲喻文州解释道:“其实我很想要站在台上只给你一个人拉琴,没想到却被你抢了先,今天我带琴过来本来也不是要拉这个,但是刚才听你那首曲子的时候,我想到了点儿其他东西,也临时换了个曲目……”

说完他又在演奏开始前习惯性地去扯了扯领口——随即发现其实今天他压根没打领带,自己先笑了笑,然后面对着喻文州站好,准备开始演奏。

偌大的演奏厅现在只剩他们两人,台下一片黑暗,空荡的空间里似乎琴声被更加的放大,舞台上那一点儿温暖却并不算太明亮的灯光打下来,将他眼前的钢琴和喻文州都笼在一片昏黄里。

他想,虽然他不会像喻文州那样,能自己写曲子来表达心里所想,可是现在的他,却不再像是以前一样,连曲目里所有的感情都要精确掌握在每个音符每个指法之间了——该表露的,就让它表现出来,他已经不会再顾忌什么了。

喻文州就站在他眼前,可是他却没有看向他,而这时他也不想再注视着琴的指板,他垂下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共鸣箱里传出的第一个音就因为不紧不慢的运弓和揉弦,而显得足够的缠绵悱恻。如果换做从前——从前的他根本不会喜欢,也不能想象自己会这样,动情而投入地去演绎任何一首温柔缠绵的曲目——他喜欢并享受的,是快速而让人目不暇接的炫技技巧,是蕴藏在飞速的指法变化与旋律衔接中,对弦乐器特有的连贯性的掌控。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处全音半音的微妙区别,稍微一点指法错误都会显得整首乐曲不协调,不完整的绝对音准,那些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和性格决定的,他本能会擅长,会喜欢的东西,他能够驾驭那些,想要控制它们,而他确实也做到了。

但是长时间这样的掌控欲使然,让他对于一些需要特别浓郁感情投入的曲目,也变得有些放不开手脚,他能够投入每首曲目需要的相应感情,却无法让它们全然听自己指挥,无法像掌握他用多少秒能演奏完一首无穷动一样的控制力,把每一个乐章,每一个乐段需要的感情也精确量化,那样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他并不适应,演奏也渐渐因此变得足够精确,却不够动人。

可现在却不会了,以后也再也不会了。

他现在演奏的这一首是个从钢琴曲改编来的小曲目,从前做旋律练习的时候他练过一段时间,却从不曾仔细探究过这曲目细节上的处理变化和要投入的感情的理解,他的印象里,这就是首旋律动听,但不怎么有难度,海菲茨也有过几个版本的录音的曲子,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可现在,他却站在空无一人的演奏厅,算不清时隔多久之后再一次拉响了这样的一段旋律,那些悠扬而婉转的音符在他手下渐渐成型,缓缓地流淌开去。

因为时隔很久没有练过的缘故,有的细节处理上显得不够圆熟,他却不想再用技巧去掩饰,短促的滑音换把,乐句间的小小高潮,他紧紧闭上眼,不用看他也知道他要的那一个音在什么把位哪一个位置,同样的,他也知道,他自己心里想的,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仍旧全然在他掌控,这一次却是恰到好处,收放自如。

这曲子并不长,等他拉完那个绵长渐缓减弱的泛音的时候,时间也就仅仅过去两分多钟,他放下琴,睁开眼睛抬眼去看眼前的人,那个他现在唯一的听众,他想要倾诉的对象,正靠着钢琴,也朝自己望了过来。

耳边似乎都还回响着方才那段优美细腻的旋律,喻文州一时间甚至不想打破这样一段沉默,他没想到黄少天会拉这个给他,他觉得有点儿惊讶,但是似乎又也能想到是为什么。

不得不说,如果他要从一个专业的角度来看,刚才那一小段,全然比不上以往黄少天的任何一次演奏,不是他最好的技术状态,有的地方可能因为谱子不熟练而出现了并不适当的音符延长和停顿,虽然不明显,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因为那是平日里黄少天绝不会犯的错误——可这时候喻文州却觉得再计较这些未免显得太无聊,哪怕这不是他最好的一次演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没听过黄少天演奏过这样的曲子,也没有想象过他来演奏这样的曲子会是什么样的景象,等方才真的听到了看到了,却也不觉得有多么的诧异,就好像那个人不论怎样,自己都是能够想象并且接受的。

黄少天这次倒是先把琴放了回去,拆肩托的时候又歪了歪脑袋望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是有点儿忐忑似的,却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终于他把琴收好的时候喻文州也被他盯得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他走过去伸出手把他拉起来,然后他听到黄少天突然问了一句:“你接受吗?”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的,可喻文州却也不问,他们在舞台的灯光下对视,空气里似乎暗潮汹涌,也似乎一片宁静,最后喻文州伸出手来去碰了碰黄少天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亚麻色,啊?”

黄少天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不满地避开喻文州的手,反驳道:“哎我说喻文州,你音乐鉴赏怎么学的啊?我那么……那么那什么的给你拉了这个,结果你就只对曲子的题目有感想?”

刚才那首曲子是从一组钢琴的前奏曲里改编而来的,是同系列钢琴前奏曲中的第八首,因为创作背景和风格的缘故,还有一个更为人们熟知,也更出名的曲名,叫做《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一般演奏家在录专辑或者现场演奏时也都会选用这个题目,会更容易让听众对乐曲产生一个具体的印象,也就更容易有共鸣。

可是看在原作者他老人家的份上,黄少天对他发誓,自己拉这个可跟那什么亚麻色啊少女啊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本来是想要来给我拉什么的?”喻文州问道,黄少天竟然还想了一下,才解释说:“本来啊……本来应该是打算来给你拉个什么爱的礼赞爱的喜悦啊爱的忧伤啊这个系列的曲子的,唉你也知道我对这方面的曲子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能找个题目沾边的就很不容易了,那几首虽然我不怎么上心但是也比较熟,这一首是真的以前没有太练过……”

“可是刚刚在台下我却突然想起来以前第一次听到这个曲子的时候的那种心情……”黄少天说道,“那时候我是在老师那里看到的录影带,是海菲茨的那个版本,画面不怎么清楚音质也不好,其实当时没觉得有多好听。”

“但是觉得很诧异,那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就只觉得他酷炫拽又高冷……当然那会儿我不会这么贴切的形容词,只是我觉得他是不会拉这样的曲目的,这和他一点儿都不搭。”

可是等他听完了之后却再也不这么觉得,当时那一段宁静而甜美的演奏和演奏家以往给他的印象完全不同,可是却毫无违和,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要怎么来表达或者概括,直到后来才知道,有的时候,越冷峻的,往往也就越温柔。

就像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就只要一点点的火光,就足够的温暖和明亮了。

而这些所有的温柔情绪与婉转表达,都是以往他的演奏里不怎么涉及到的,需要伤感,那他就设想一个伤感的心情出来,需要悲痛,那就让自己悲痛起来,所有的感情都是那么的直白却不够细腻,只有这一次——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感觉清清楚楚地带入了他的演奏里,那些所有陌生却熟悉的心绪,都是只为一个人而起,也因此要第一个说给他听。

而那些他无法清楚地用语言来表述的,他的琴声可以做到。

那一份揉进了旋律里,再也分不开的情愫,此时此刻都全然坦诚地展露在那里,只等着对方的接受。

而喻文州却没有说话,他扣紧他的手指,却是先凑过来亲吻他。

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他们想说的想表达的,不管通过的是什么样的形式,其实都是一样的。而此刻语言显得苍白,音符也已不够,他只好认真地去亲吻他,来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因为答案不管什么时候,再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他自然是接受的,每一点的感情的付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他最及时最合适的回应。

呼吸交错之间他稍微松开了一点,两个人抵着额头,黄少天听到喻文州说:“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向台下致意时都要把手放在心口……”

“我想说,不是,也不需要。”

“可是对少天你……”喻文州抬起手,那写出过无数动听音符,演奏过很多悦耳旋律的手,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儿试探地停在了他脸侧,掌心温热地贴上来,黄少天抬手将自己的手同他握在一起,听到他继续道,“对你的话,那一定是要把手按在心口,鞠躬九十度来致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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