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二合一（2 / 2）

儿子的腿能治好，这比什么都强，云姑很爽快地答应了，百十金甭说是普通的贫民家，便是中等一些朝廷臣子，领一辈子的俸禄也领不到这么银钱，有了这些前，儿子下半生不用发愁，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张青好了以后，云姑便带着他一起去齐州了。

这只是刘嫖手里的一桩小案子，想要把以前的成年旧账清干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前搜罗来的财物，违法的该退退了，阿娇如果补过，她手里多出来的这一份便如数上缴给了朝廷国库，一桩桩理清楚，忙得脚不沾地，收到王夫人被立为皇后，刘彻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也只是包了两份礼送去宫中，算是恭贺欣喜了。

长公主往国库送东西还是头一遭，稀奇得很，长安城里人人称道，皇帝刘启看阿姐这样给面子，龙心大悦，也不愿看自己的亲姊吃亏，从自己私库里一批批拨了赏赐，流水一样进了堂邑侯府，天下人便看明白了，长公主经此大难，不但没倒，反而更荣光了。

刘彻虽然被立为了太子，但因着要和皇后的册封典礼分开，封礼定在了两个月以后，除了衣食住行有变动，刘彻的生活没有太多变化，依然是读书、练武、暗中栽培能用的人，观察阿娇每日都做些什么。

韩嫣一清早来说找武师父的事，说完问道，“周家的女君有什么问题么，我看洛一在盯她。”

刘彻摇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与她结交的早，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么？”

除了过分聪慧，好似没什么，且这过分聪慧再怎么也比不过刘彻，韩嫣便摇头，“暂时没有。”

刘彻点点头，看了看时辰，起身去把外头自己采摘晒干的清竹叶收拾好，装到盒子里，又拿了赤朱卷轴，“你自己玩罢，我有事出去了。”

韩嫣猜刘彻是去找陶七公主，自己去找宫里的小公主们玩去了，刘彻成了太子，他这个伴读自然水涨船高，是众人巴结的对象，打探消息都比之前容易许多。

下午阿娇是要练剑的，只是祖母非常的捧场，她就算翻一个跟头，祖母都会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夸赞她厉害，阿娇这样定力足的，都给她说得脸红不好意思，打棍也打不下去，转而坐去窗子边练字。

窦太后见孙子来了，乐得看两个小孩一起玩，尤其她觉得小孙女太懂事太乖，正该是和小孩一起玩闹玩闹，她也不在这儿让两个小孩不自在，自己回了寝宫，招别的小孙子小孙女来玩。

“阿娇。”

刘彻站在窗子外头唤她，阿娇爬起来，两人就这么隔着窗户说话。

刘彻把卷轴拿给她看，“好消息。”

其实两人被册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天下，但刘彻还是想给她看看。

阿娇也把自己的拿给他看，“好消息。”

两人交换看过，又看看对方，忍不住便笑起来。

不管刘彻当时在想什么，但他冲进来救她的行为是真的，阿娇心里记下了刘彻对她的好，想着将来找到机会会报答他的。

刘彻把自己新晒的竹叶递进去给她，“新鲜晒的，你喝喝看。”

黑色的陶罐外头绘上了瑞兽，揭开盖子扑鼻的一阵竹叶香，配着翠绿色的新叶，清新雅致。

阿娇见他带了礼物，便把自己晒的小鱼干拿出来了，她要去并州了，祖母虽然有点生气担心，但没有拦着她，阿母说禁军也是听到刘彻的军哨才能那么快赶过去，救命之恩不能怠慢，所以让她好好同刘彻告别，“这个是我晒的，你吃吃看。”

宫里得了一批太湖小银鱼，她拿来腌制，然后暴晒，放在烧烫的石炉上烤，最后做成小鱼干，没有腥味，但是很鲜很辣，她和刘彻都很喜欢。

银白色的小鱼还看得见翻着的白眼珠，眼珠里还有黑色的一点，很细，僵硬的，模样看起来便挺奇怪的。

刘彻第一次见人把鱼弄成这样，洗了手拿起来，吃完俊美的脸扭了一下，呛咳得脸上都带了一层热气，“味道好奇怪，好辣。”

阿娇诧异，自己拿起来尝了，吃完没忍住又吃了两条，有些茫然地抓了抓脑袋，这是她专门做给刘彻的，肯定是照着刘彻的喜好来的，上辈子她记得刘彻经常来找她，说想吃小鱼干，有时候前脚吵完架他刚出去，后脚没多久他又来讨要小鱼干……

好吧，大概是年幼和年长时口味不一样，阿娇也不纠结这件事，“那我下次再送你些别的。”

刘彻心情却很好，自己先拿过这一盒心意，盖起来不让她自己吃了，唇角弯着笑意，“没事，看书困的时候吃一条，挺醒神的，你喜欢这种竹子的味道吗？我在东冒山摘的。”

阿娇拿起来闻了闻，竹叶带着淡淡的清香，挺好闻，就是喝起来没味道，两人不像最初相处那般陌生，阿娇便也说了老实话，“好罢，其实我也不喜欢喝这个，我嗜甜，越甜的果汁我越喜欢，这个喝起来真是没滋没味的。”

刘彻听完没忍住笑出了声，手肘随意搭在窗户上，觉得她住的这紫宸殿风景很好，微风吹着很舒服自在，“那留在你这里罢，等我来找你，可以泡给我喝。”

阿娇把先前说要给刘彻的四块铁券拿给他，“这些你留着用，我还有很多。”这一世与上一世有了一些变化，阿娇找不到变化的由头，留给刘彻，有备无患罢，刘彻不能出事，他得安安稳稳长大，实现他的抱负，把匈奴打残，打得俯首帖耳。

刘彻想拒绝，阿娇认真看着他，“阿彻你拿着，以防万一。”

她的眼睛真漂亮，专注看着人的时候，像湖水一样，特别的深厚，充满了情谊，刘彻心里控制不住地咕噜咕噜往外冒温泉水，这股暖流他很熟悉，近来只要想起那日阿娇架着刀挡在他面前，就会这样。

这次刘彻没有再拒绝，只邀约她，“父皇为我选了太子太傅，太子少傅，舍人、太子洗马，分别是卫绾、王臧、孙贺、汲黯和司马安，都很有才学，你来和我一起读书罢。”

阿娇摇摇头，“我正要与你告别，明日我便要去封地了，那里有很多的田地，我懂一些耕种术，想和晁错大人一起，从农事做起，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和匈奴抗争。”

刘彻心神被震住，沉默望着她半响，想留她，又知听出了她胸中丘壑，便也不说那些话了，只点点头，“那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并州的封地虽然和馆陶连在一起，但在更北边，离长安山长水远，刘彻问了一些是不是长公主一起去，得了肯定的答复，稍稍放心了些，“你去并州也不会用特权做事么？”

阿娇摇头，“要看做什么事了，只是——”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刘彻凝视着她，帮她补齐了，那日回了昭阳宫，他思前想后她的所作所为，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只想到这么一句话，尽管不完美，她在尽量这样做。

阿娇心中有些莞尔，是没曾想过刘彻还能说这样的话，不过他博览群书，也不奇怪，“尽量罢。”

两个小孩说了好一会儿话，各自道了珍重。

刘彻把清竹叶和小鱼干都带走了，面色平静地疾步出了长乐宫，才又回头朝紫宸殿的方向望，眸光波动。

南平跟在旁边，不明白小孩子的世界，纳闷问，“怎么你每次见完陶七翁主都怪怪的。”

那是因为每次见面她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很特别的感觉，他来邀约她一起读书，便是把她当成了朋友，而且是生死与共过的好友，这下好友要背井离乡，他心中怎能平静，他头一次遭遇这种事，总是要适应一下的。

南平知道两人曾有过婚约，这会儿见他望着长乐宫，像能透过层层宫墙看到对方似的，便玩笑道，“看你这表面镇定实则恋恋不舍的模样，想和她一起玩，明日再来不就好了，哈哈哈……”

刘彻抱紧臂弯里的小陶罐，耳根不由自主泛起了一层红，气恼地看了南平一眼，转身往昭阳宫去了。

南平跟在后头笑呵呵的，小孩就要有一点小孩样，总是一板一眼的，那多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