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阿娇养伤的这段时间，刘嫖也将‘旧债’清理干净了，再有那想办事的上门，刘嫖也挑拣着查清楚情况，便是引荐个郎官，也先看看对方品性如何，值当推荐了再推荐，并不像以前那般唯‘财’是举了。

只那有钱买官的家境通常都不会太差，有钱又有才，也犯不着走她这门路，所以来十个倒有九个是被赶走的。

刘嫖不做那以权谋私的事，自己不能做也不想做，她便看那些还在贪赃枉法的公侯国戚不顺眼，虽说没到上书弹劾的地步，但对方上门来，她总要阴阳怪气讽刺几句，心里才痛快。

此一朝公卿列侯多有徇私枉法的，渐渐憷了长公主，所以虽然堂邑侯府出了一个长公主，一个异姓公主，但门庭还是迅速冷落了。

这日宗侯高高兴兴来，又气冲冲甩袖走了。

陈午啼笑皆非，“你这性情变得也太快了，不帮忙，倒也不用管着不让别人帮他。”

“我都不做了，他们凭什么捞偏财。”刘嫖有些无聊地把手伸给陈午，“不干坏事好像我无事可做一样，日子好无聊——”

妻子寻常便颇有些歪理，陈午也不跟她争辩，只像往常一样拿过笔刷，挨个给她染丹蔻，他这人除了曾是长安城有名的美公子，其他实在平庸，先前还想做点什么生意，给爱财的妻子积攒一些家底，只是他做起生意来非但束手束脚，还常常被骗，一出手必定亏本倒贴，折腾几年也放弃了。

他没本事给她金山银山，又怎好拦着她自己找乐子，她做了那犯法的事，大不了就是出事那日，她吃糠咽菜，他也吃糠咽菜，她在东市被砍了头，连他的一道拿走便也是了。

陈午不说话只专注地给她涂指甲，刘嫖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发现你最近倒是很开心啊。”

陈午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过扇子来扇风，这样豆蔻干得快，“是啊，娇娇被封成了公主，是喜事，你最近待在家的时间多很多。”

日子是过得大变样了，似乎也不赖，刘嫖想了想，“我先和娇娇去太原看看，到时候再说要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陈午点头。

外头周媪叩门进来行礼，“回禀公主，太后说要送小公主到北门，这就要出发了。”

“知道了，让周平他们启程罢。”

东西都是先前收拾好的，刘嫖不让陈午陈蛟陈须去送行，上马车前叮嘱父子三人，“我不在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去找太后和皇弟，他们会给你做主的，也派人送信来太原，平时花钱也不必拘着，咱们家不缺钱。”

陈午知道她是不放心，“安心罢，要是决定在太原常住，便早日送信回来，我请了旨意，带着须郎蛟郎过去。”

“嗯，回去罢。”

刘嫖到城门的时候，百十人正站在望亭边，祖孙两人正说话，刘嫖没过去打扰，比起她，母亲更担心才十岁的女儿。

老人家都快后悔答应孙女去封地了，“并州那离匈奴可近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当初就怪我选了这么个地，早知道你要去，就该选在梁国旁边，不但富庶，还安全。”

并州和阿母的封地馆陶是连在一起的，祖母只是把她先前的封地七里扩大了，而且阿娇觉得并州很好，离匈奴地界很近，有风险，但也更方便掌控匈奴的动向。

这也是她暂时不让阿父和兄长们过去的原因，阿母跟着过去，等她安稳下来，也是要送回长安城的。

窦太后自个垂泪，这小孙女话少，这几年每月入宫三次给她按捏身体，每每按捏完都会精神不济困倦不已，偶尔沉睡过去，叫也叫不醒，她发现异常后不免要担心小孙女是折损她自己的寿数来给她改命治病，心疼极了，下了旨意不许她再入长乐宫。

小孙女却求了平姑，每每半夜入宫，虽是用了安神香，但她的眼睛再没疼过了，待她知道后，是真的抱着小孙孙痛哭了一场，心里也暖呼呼的，心疼感动。

如今她眼睛才能见光，正该是好好宠爱小孙女的时候，哪里真的舍得让她去那远方，窦太后抹了两下眼睛，“要不咱们不去了啊娇娇，长安城多好玩，你要读书，要练武，要种地，祖母都给你安排好。”

祖母很重感情，也很护短，但她在远方也一样能孝顺祖母，阿娇摇摇头，“等八月，给祖母吃阿娇种的稻米和枣。”

她说得很坚定，窦太后知晓小孙女不会改主意了，心里黯然，又知道小孙女是一只雏鹰。

雏鹰总有一日是要张开翅膀飞离父母身边的，她小小年纪有自己的主意，她这个做祖母的，应该高兴才是，窦太后想着，便擦干净了眼泪，把带来的两个宫女指给她了，“不是有个婢子不愿跟你去太原么，这是平姑和白秋，都是祖母身边知根知底的贴心人，你带着，祖母也放心一二。”

阿娇没有拒绝，谢过了祖母，窦太后又给了许多的财物，阿娇都没有推拒，去了并州，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她会把这些财物都用在刀刃上的。

那边行路官来催了，“长公主也到了，再迟便耽搁时辰了。”

窦太后便放手了，和女儿叮嘱了两句，便由着素姑牵着上了马车，“就怪这年迈的身体，不经用，不然我也跟去并州看看。”

素姑知年长的长辈最是难过儿孙远游，便笑道，“也怪小公主了，哎，不懂事。”

窦太后是容不得说小孙女半点不好的，立刻说，“你怎么这么说她，亏她还给你留了治疤的方子，她那是去建功立业的，她阿母可说了，娇娇要赚钱给阿母花，世上还有比这更孝顺的孩子么？”

素姑就忍不住笑起来，“是是是，您说得对，小公主最好。”

城楼上风有些大，风袍猎猎作响，韩嫣靠着桅杆，看向旁边一清早便站在这里，却一言不发的好友，建议道，“这一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即是好友，何不下去道个别。”

那日他们已经道过别了，阿娇甚至赠送了临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