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28.

“叔叔，买朵花给你身边这位漂亮姐姐吧！”

原本正在吸烟区吞云吐雾的诸星大先生定睛一看，发现一个带着口罩的小花童正举着一朵沾着小水珠的玫瑰花眼巴巴地看着他。

“叔叔的女朋友真好看！”小女孩儿见男人注意到自己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不买一朵花送给她吗？她会很高兴的！我这里还有百合、风信子、郁金香……”

诸星大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姑娘，有些头疼。——他只是在等人的时候烟/瘾犯了，从咖啡厅出来找个地方抽个合法烟，和旁边人连认识都不认识，怎么突然就被塞了一个女朋友过来？

一旁的年轻姑娘听到了，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对着这位小花童说了一声“我们不认识”，随后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用行动和这个高大的男人划清了距离。

“啊？不是女朋友啊……对不起，我误会了。”小女孩儿看起来有些失望。她向面前的两个大人道了歉，抱着自己的花篮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

诸星大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钞票，蹲下来将它交给面前的女孩儿：“把你的‘黑魔术’都给我吧。”

“诶？！叔叔你知道这种玫瑰的名字？！”

“嗯。”

于是，当宫野匠海赶到赴约地点见到诸星大的时候，一眼就发现对方左手抱着一束深色玫瑰。——这些花明显不是花店里常见的品种。它们还未完全盛开，厚厚的花瓣如同最昂贵的天鹅绒布料一样毛茸茸的，带着些许光泽；花瓣之间排列紧密却又不失美感；花盘中央还是闭合的，却不能阻止香气四溢，连带着持有者的周围都沾染上了甜甜的气息。

诸星先生似乎并不介意男友迟到，也并不觉得等人很累。他靠在整洁的墙壁上安静地注视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不断变换的信号灯。男人清冷的气场就像一面看不见的墙，把他自己和周围说说笑笑的人隔开了。直到匠海开口叫他，那种“生人勿近”的寒意才收拢，仿佛利刃入鞘，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起来。

这样一个家伙，手里居然还抱着一束玫瑰，反差太大着实有趣。

“……你买的？”

“嗯。——给你的。”男人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花束递给面前的青年，“这个品种的玫瑰很少见。”

给我的？

你确定？

匠海愣住了，然而自己的右手却先一步将花束接了过来，隔着一层塑料纸，将去掉了尖刺的花束握在手心。

诸星大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面前的青年，看看他，再看看对方手中的‘黑魔术’。——红中透着黑，既神秘又危险。这样深沉的颜色配上宫野匠海那浅金色的发丝和琥珀色的瞳孔，倒是一时间衬得它们更耀眼了。

“……谢谢，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送我花。”青年将塑料纸向下折了折，目前看起来他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见面礼，也并不觉得这种礼物是女性的专有物，“和你一对比我这个迟到二十分钟并且没有带礼物的人就显得很无情了……这样吧，我也去挑一份礼物。”

诸星大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

真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宫野匠海感叹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抱着手里的玫瑰十分果断地拐进了一家综合商场。男人见状有些微愣，随后勾起嘴角抬腿跟了上去，想看看匠海究竟要送他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诸星大怀揣着一部崭新的黑色手机跟在青年身后，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眼下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匠海。”

“嗯？”

“把你的钱包给我。”

宫野匠海也没多想，摸了摸口袋直接把东西给对方了，结果没曾想男人接过去之后直接往自己兜里一塞，长腿一迈就开始拉着他往家居城走，看起来短时间内并没有想要还给他的意思。

“……所以你拿我的钱包做什么？”

“封印。——我来付钱。”

“？”

“回礼。”

这样回来回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人怎么还比上了？

说起来宫野匠海从来没有询问过诸星大有多少家当，因为他在得知这个男人没有固定住所和工作之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没有多少存款。而他这些年来倒是混得不错，“酒吧”一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志保有补贴有工资隔三差五就给自己买个名牌包根本不需要他养。反正钱这种东西生带不来死也带不走，青年也不会计较这些，再加上现在诸星大成了他男朋友，他就更没有必要为谁掏钱的问题浪费时间了，毕竟他和前女友交往的时候对方从来没因为这种问题收过他钱包。

“你确定自己带够钱了？”宫野匠海又问了一句。

“嗯。”诸星大应了一声，把选好的床单被罩丢进购物车里，然后趁着青年低头查看清单的时候用自己的食指刮蹭了一下对方的侧脸。

匠海愣了一下，男人心情极佳地抬手在他头顶的发旋处揉了揉，把一绺发丝蹭成了呆毛。——这撮呆毛直到结账的时候仍旧锲而不舍地立着，让面前的收银员小姐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青年不知道，男人也不想提醒对方。

在诸星大看来，宫野匠海其实不适合抹发胶，自然凌乱的样子更好看，像极了曾经那个自己给自己剪头发的少年，也显得更加自由。

订好的家具第二天才会送到公寓里，热情的老板一看两个人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又没开车，大手一挥表示可以把东西放在店里，明天跟着家具一起送过去。——毕竟是一口气在他家买了七八件家具的人，就算是今天第一次来也被他划归到了“老顾客”的行列，直接附赠了额外送货服务以及一张一万日元的商品券，可以在店内随意兑换。

因此，两个人从家居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诸星大看了看表，邀请宫野匠海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带着他走进了一家烤肉店。

青年不喜欢吃肉，不过既然大君想吃，那么他肯定会陪着，想着自己等会儿要碗冷面就行了。然而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特殊用意，自己点完菜之后直接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并没有把它交给匠海。

诸星大点了很多肉，自己动手烤，然后把它们夹到空盘子里，递给匠海。

“我——”

“必须吃。”男人抬高了声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难以拒绝，“我注意到了，你这一周都没有碰肉类。”

“……”

所以你今天才拉我吃烤肉的吗？！

宫野匠海突然想起不久前和那位将棋选手羽田秀吉出去吃饭时坐在他们旁桌的客人。——小学生嘟着嘴疯狂摇头，他的妈妈端着盘子里的东西严厉地呵斥他：“不行！必须吃蔬菜！小孩子不能挑食！”。

……

……

……

“大君，你吃吧……”青年试图挣扎，伸手把盘子往回推了推，“我真的不喜欢——”

一片诡异的沉默——

“那我也不吃了。”诸星大正襟危坐，收起了自己的手。面前的烤肉网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乳白色的烟被上方的风口吸入，并没有弥漫开来。旁边的一对儿夫妇十分好奇为什么这边桌子上的两个人跑来吃饭却都不动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给我吧。”宫野匠海投降，“不过一定要烤到全熟，焦一点都没问题。”

“好。”诸星大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五花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乖。”

青年抽了抽嘴角，差点儿没被那声“乖”给噎死，缓过来之后便报复般地伸手抢过对方面前的红酒，仰头吞全进了自己的肚子。

“等会儿去接志保的时候还得你开车。”

“……嗯。——酒本来就是给你要的。”

“乖。”宫野匠海抱着双臂十分满意地说道。

诸星大勾了勾嘴角，把烤好的土豆片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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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店里来了新的客人。

匠海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来者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平整的深蓝色西装，梳着社畜典型的二八分，眉尾略微向上翘起，嘴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

“好久不见，高明。”

诸伏高明。——长野县警察本部的王牌，宫野匠海的好友。

“这么巧？！我刚想给你打个电话叫你出来陪我喝两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诸伏高明先生看了看面前许久不见的青年，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匠海对面的人身上。

这个男人他曾经见过，只不过见的是照片。——冬天的时候宫野匠海打来电话说自己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人，让他帮忙查一下对方的背景，这个人就是诸星大。

“诸星先生，幸会。——诸伏高明，匠海的朋友，我听他提起过你。”

诸星大伸出手和对方短暂地握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不是预示他不久之后有好事或是坏事，单纯就是因为他不爽。

这张小方桌旁多了一个人。——诸伏高明在宫野匠海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服务员小姐很快就上了一份餐具，并且按照青年的要求又添了一瓶黑麦威士忌。

汤米说的没错，宫野匠海就是没自觉，楼斜了他都能认为那是比萨斜塔。——他此时完全没觉得多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反正这些肉他和诸星大两个人又吃不完，况且诸伏高明还能陪他喝酒，告诉他一些警视厅内部才知道的情报。

比如千叶市东郊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对方是被枪杀的，但是周围却没有血迹，看得出来是死了之后被抛尸到了这里，死者的右手食指关节弯曲，不自然地沾着血，看起来像是临死前写下了什么信息，但是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案发地点，也找不到半点线索，好像这个男人是自己凭空出现在了草地里。

再比如，长野县警方终于找到了某个犯罪组织的老巢，等冲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人几乎都被清了个干净，墙壁上被人用油漆涂了一个大大的字母“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