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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头,大病初愈的屈寒山站在棚子外,人瘦,显得衣服空落落的,但是神情一如既往的肃穆,不悲不喜,对他不假辞色。

“我把两个一起牵出去遛一遛。”兆秋息没来由地没有底气。

“驴子不需要遛,你放着吧!”屈寒山走上来,从他手里扯过青驴的缰绳,把青驴又栓了回去。接着,老人开始打扫棚子,把牲畜的粪扫成一堆,不再搭理兆秋息。

“好孩子”的唇还在动情地蠕动,兆秋息越发没意思地,试着扯动缰绳。这一次,小驹子没再让他为难,小铃铛在颈下欢快的“铃铃”,四蹄轻健地踏地,像踩着什么舞步似地,让兆秋息牵着它出门遛弯。

一人一马下了小吉坡,上到翠湖北路,往左往右都走得。通常兆秋息喜欢往右走,也就是取陆军讲武堂的方向,经先生坡绕上一大圈。经过海心亭对面的草地,驹子总会赖蹄子,也不管地上长得是青草还是枯草,脖子一压就要去吃,不给吃便一个劲儿地打响鼻,拿嘴去咬兆秋息。再不济,颈子大力一扬,然后“啪”地甩过来,撞得兆秋息连退两步,终是放手让它去啃地上干瘪的黄枯草。它一边啃着,兆秋息一边趁机给它刷毛。他心里是很怜爱这匹自己亲自买来的小公马的,喜欢看着它顽皮淘气任性不已的样子——包括那去挑逗大青驴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值得怜爱的。温顺的“好孩子”自然很好,淘气的“好孩子”也一样可爱。兆秋息知道“好孩子”这名字是李沉舟为他起的,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所以作为好孩子的他便对叫做“好孩子”的它极有感情,看着“好孩子”在昆明温暖的秋阳下一日日壮硕,臀腿背各处都长出腱子状的膘,没有人比他更高兴了。每日清晨的翠湖遛马也是极美好的时光,一人一马,两个好孩子,走在翠湖高大的垂柳旁,人俊秀,马骏爽,人和马的步伐都轻快,而他们的心情比他们的步子还要轻快。在小吉坡,他不是那么地受欢迎,可是一到外头,跟他的“好孩子”沿湖散步,那些零碎的情绪被暂时抛闪。他牵着他的“好孩子”,他的“好孩子”信赖他喜欢他,而他自己也是好孩子,“好孩子”有他疼,他呢——也是有人疼的罢!

院子里,李沉舟持了工具,敲敲打打。木条木屑摊在地上,洋钉铁皮落在四周。正中央,一个带棚顶的四轮小车初具模型,内里都用木头,外面裹一转防止腐烂的铁皮。小车的设计,李沉舟想了好几天,在以前李萍用的那辆小推车的基础上,加了个防雨雪的斜顶,又多加了格档。小车底层扑了两层木头,用了最厚的铁皮,正正好能摆进烧柴火的小方屉子和半车柴火,剩下的地方还能搁馄饨皮肉馅和佐料,挤一挤,装鸡蛋的篮子也能放下。车撑子上,四条小凳一张折叠小桌,就差不多了——不是开饭馆,无需铺得太大,一些人吃得快,吃完就走,另一些人自带了锅碗,下了回家去吃。更不准备做一天的生意,每日就准备那么多皮子和馅,包完即止,卖完收摊,最多也就够五十碗罢——不指着挣钱,就图个高兴,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勤勤手脚。想着重新卖馄饨想了很久了,有一些年头了罢,在南京时就时不时地想起这事儿,无奈碍于身份脸面,到底做不出。记得那几年他还学人读书习字的来,多么有趣!这双手明明除了打拳,就是擅长包馄饨了,执笔捧书本地,总没来由地感到些别扭,哪有眼下拿工具做馄饨车时的熟练快意!脚下一拨,把碎铁皮、木头角料划到一边,走到小推车跟前——柳横波正蹲在一旁东摸西看。拍拍小东西的脑袋,“研究出什么来了?”小妮子昂着头,故意伸着臂膊,手指翘得高高,嘴里道:“我在想,好像还没有什么剧本是讲人卖馄饨——小放牛是关于放牛的,可没有说人卖馄饨的!”白生生的几根指头上,指尖点点桔红,是前几日才叫秦楼月采了凤仙花给染的。染了指甲,李沉舟还没夸奖过,便故意这么翘着,非要李沉舟看见不可。李沉舟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大掌握住那白嫩的小手,装作仔细端详的样子,“阿柳指上涂的是什么?明艳艳的这么漂亮!”小妮子便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身子一扭歪到李沉舟怀里,另一只手伸直了去点李沉舟的鼻子,“李大哥笨了罢——是凤仙花儿,花瓣染的,不是外头买的洋人的指甲油!师哥上府甬道一家后院的花坛采的,静悄悄地去,没人知道……”脸蛋贴在李沉舟胸前,轻轻地吐气,春天乳燕似般呢喃。

院门一响,照壁后面,兆秋息牵着“好孩子”遛弯归来。远远地,他望见正靠在李沉舟怀里撒娇的柳横波,立刻顺下眼睛,牵马回棚。心里不论如何感觉,都不能放在脸上。李沉舟身边,很难只有他一个的——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不是他们南来昆明的路上,一车一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他必须习惯这一点,喜欢李沉舟的人是那么得多——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他呢?而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李沉舟如今是跟他一起住在东屋,不是跟别人,而是跟他。一间屋,一间房,一张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沉舟——也看见兆秋息回来了。本想出声招呼的,却见人径直往后面的棚子去,似乎不大愿意过来。怀里的小妮子,还在转着脑袋咿呀地说着话,扒着他的衣衫,叫他“李大哥——”。李沉舟很想得体地将人撂下来,好去追自己的那个好孩子,找他说说话。好孩子很招人疼——越是老老实实不争不抢地,越是招人疼。而且这几天好孩子兴致不高,自打住进小吉坡,他的兴致就不如在路上时的高。什么原因呢?李沉舟猜到一点,想知道其余。可是小妮子就是这么扒着不肯下来——这个小妮子!小妮子可算不上是好孩子。

“阿柳,来,该学认字了。”解围的人是秦楼月。习字本抓手里,由西屋出来找柳横波。“每天学五个字,还要背唐诗,你之前怎么答应老先生的,可是都忘了?”两句话,把小妮子说得脑袋耷拉着,依依不舍地从李沉舟胸怀里出溜。还是屈寒山生病时,他在外面赊了糕饼钱,被秦楼月冷口冷面一通训,吓得在屈寒山床前一个一个地表决心,什么不馋嘴不乱跑不躲懒勤干活,包括学认字背诗,一股脑儿地应下来,只盼阿秦不再生气,老先生不再长吁短叹。后来屈寒山病好了,他的这些决心却保留下来,每日里被秦楼月压着,坐屋里一笔一划地练习那些个“人、田、土、小、大”,完了还要背诵什么“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师哥念一句,他跟一句。柳横波不欢喜认字背诗,把这些视为苦轭,可是师哥喜欢他这么做,老先生喜欢他这么做,就连李大哥也喜欢他这么做。有事没事地,李沉舟会摸他脑袋,问他:“阿柳今天又学了哪几个字?背的哪一首诗?”阿柳怕他的李大哥问他这个,更怕自己回答不上李大哥的问话,所以每日里哼哧哼哧,擎着小楷毛笔跟墨水宣纸作斗争,常常斗争得满手黑墨汁,院子里的天由青白变为沉蓝,宫灯上的何仙姑优雅地微笑了,才总算大功告成,被师哥放去吃饭。

小妮子跟着秦楼月往西屋去了,李沉舟把小车推到一角,简单收拾了工具和废角料,便上棚子那里寻兆秋息。没想到人已经不在,只有“好孩子”跟大青驴两个杵在棚子里。“好孩子”闻到李沉舟的气味,上下唇欢快地“吁吁”,胸脯向前一撞,撞得栏杆直摇晃,就要冲出来迎他。李沉舟上前抚摸它,让它平静,“好孩子”却更兴奋地用嘴去追逐他的手掌。李沉舟笑着拍它几下,指着青驴道:“看你身边的老家伙多么气定神闲,多跟人家学学!”对此大青驴的反应是,长长的驴耳忽抖两下,四蹄一动,离“好孩子”又站得远了些。李沉舟忍俊,又拍了拍仍然兴奋而懵懂的“好孩子”,便转身去寻自己的另一个好孩子——真正的好孩子。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兆秋息,走进去时,兆秋息正在案子上“咚咚”地切葱。这孩子总是那么勤快,太勤快了,从早到晚不得闲,每次见到都在做事,好像总有事情可做,也总能找到事情做。其实呢,每一个亲自操持过日子的人都知道,家里家外的大大小小的活计,只要你想做,是永远做不完的。对此李沉舟很了解。对这些个生活细锁上的事,他的看法是能对付得过,差不多就行,不值得耗去大半精力,就为了保持窗台的一尘不染。把这些时间精力留出来,做些更能让人快乐的事,也就不碍窗台上多几点灰粒子。

兆秋息见他进来,刀在砧板上停了一下,“李大哥。”眼睛又顺下去,“咚咚”地继续切葱。李沉舟道:“干什么呢?这么早就开始做饭?离中午还差着些时候……你歇歇手。”兆秋息已经切好了葱,手上一抹一拢,把葱花归到一边,“反正没别的事……”“怎么没别的事?陪我在屋里说说话坐坐,不比在厨房里当老妈子强!”兆秋息不支声,只管开水冲菜,“哗哗”地抖着菜篓。旁边的池子里,还游着早市上买来的活虾。

李沉舟看不过眼,直接伸手把龙头拧了,夺过菜篓子撂在案子上,“给我回屋歇着去!干活还带有瘾的——你想当老妈子我还不许呢!”揽着兆秋息一路拐进东屋,把屋门关了。又揽着人进到里间,在榻上坐下。

把兆秋息还沾着水汽的手抓在掌里,李沉舟道:“明天还是把前面辞掉的老妈子喊来,继续给我们烧饭。你呢,过两天跟我上街卖馄饨去,卖完了在城里四处转转玩一玩,别成日闷在厨房里烧茶煮饭侍候他们——老屈不需要人侍候,他现在身体不大好,你太勤快了是在打他的脸。西屋那两个更不需要你侍候了,他们以前跑江湖卖艺,不知道多会过日子照顾自己,你巴巴地劳什么心,上赶着讨好他们?”

兆秋息避开他的眼,轻声道:“请老妈子要花钱,这些事我又都会做……”

李沉舟一个手指刮他鼻子上,“小呆瓜,要你为我省钱!我那么多年帮主当下来,好歹也能供你们痛痛快快花上好几年,要不你以为我攒钱是干什么用的?”

兆秋息眼皮抬了抬,嘴巴瘪了瘪,似乎并无受到多少安慰。

李沉舟微微叹气,干脆张臂将人搂了,结结实实贴到怀里,下巴搁在好孩子肩上,跟兆秋息脸颊靠脸颊。胳膊绕到人前头,将兆秋息两只手双双拢在掌中,看看手心,又翻过去,瞧瞧手背,“这双手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读书人的手用来生火煮饭,太浪费了。”

兆秋息就道:“书读得也不好——我不是做学问的料。”

“肯定比我有学问——”李沉舟笑着拍拍那双手,“你要真跟旁边联大那些男学生似的,我倒不敢近你了。”就着颊边兆秋息的耳朵,轻轻啜了一口。

于是那被啜的地方,瞬间红成一片粉霞。兆秋息偏过脸来,笑着望了望他,眼里晶晶亮,月亮那般柔和的光。

看到他情绪终是高了一点,李沉舟也很高兴。他知道好孩子多少有些善感,受了欺负挤兑也只会在心里闷着,像储藏发霉的粮食那样一一收着,不声不响。久而久之,便好像习惯了这种待遇,觉得自己只得这么个黯淡无光的命运,好东西都是别人的,自己至多捡人家剩下的一点渣,还多半得偷偷摸摸。要好孩子学会告状哭号,那是不可能的——好孩子的可爱之一就在于不会告状哭号,只是一味默默地忍受并希冀。希冀哪一天生活会看到他的好,对他和蔼仁慈一点,他便很恩谢了。

孩子式的忍受,孩子式的希冀,有着孩子式的清白。李沉舟被这种忍受、希冀和清白打动着,轻轻掰过兆秋息的脸,蹭着亲吻上好孩子的嘴。没什么情/欲地——好罢,还是有一点情/欲的,但是情/欲属于美妙的夜晚,眼下他只想让他的好孩子开怀,不要总是惦着心事。他喜爱好孩子,希望好孩子快乐,因为那样,他自己也会快乐。

鼻尖轻触着好孩子的耳背,左右来回地摩挲,“这阵子你沉默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爱说话——让我猜猜,是不是他们给你脸色看,所以不开心?”

兆秋息往他这边张望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李沉舟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微微一笑,又对着好孩子的脸颊吻了一下,“还是说,看阿柳冲我撒娇,你吃阿柳的醋了?”

兆秋息又开始脸红,忍不住道:“小柳老板以前就是这么的……这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李沉舟知道好孩子大概是自小家教如此,要他善隐忍识大体,好长成个孝顺懂事的儿子,以减轻家里的负担,甚或可以光耀门楣。这种想法对为人父母者来说很正常,李萍对他,很可能也是这么个希望。但李沉舟自己不是谁的父母,兆秋息于他,是个可爱的情儿。对于可爱的情儿,懂事隐忍识大体那一套,差不多做做就行,哪需要当作清规戒律般地约束到牙齿?

“阿柳呢,是小孩子心性,整个人就跟个小丫头似的,需要时不时地跟人撒撒娇,要人夸他漂亮。真要说心眼,他倒没有多少。你呢,就把他当作个小性儿又臭美的小丫头、小妹妹,留意他喜欢什么,吃的玩的,拿东西贿赂贿赂哄哄他,过阵子他铁定跟你好……”李沉舟这么道,“老屈是有他的心事,他跟着我也是看着陶二的面。他要是对你有看法,也多半不是真的针对你,而是针对我呢——不过想来,他也不会真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上了年纪的人,想法根深蒂固,别人动摇不了。你呢,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别管别人喜不喜欢。这院子是用我的钱买的,我喜欢你,我要你跟我一起住,你就高高兴兴地住,管他们高不高兴顺不顺意!想我照顾了他们这么多年,还轮到他们来欺负我的好孩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李沉舟声音故意大着,装作有点生气的模样,怀里兆秋息忙道:“他们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来着……”

李沉舟将他的手交叠捂着,望着兆秋息的眼,想着这孩子还是不大自信,有点紧张罢。也真是好笑,好孩子似乎都是不太自信而略微紧张的,真要像小妮子那样,反倒不管不顾了。他是很理解兆秋息的。当年要是李萍不是那么早去世,他后来又遇见燕狂徒的话,他自己大约也会在李萍的手下养成这么个局促柔软的性子。明明对生活饱含真挚,做事情又那么认真,却总得不到同等的善待,怕惹恼了这个,又怕冒犯了那个,其实哪来那么多人值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呢?那些不喜欢你的人,非要不喜欢你,那就让他们不喜欢好了。想着那些人的不喜欢,好像不大好受的,日子过久了,也就那样。何况你满可以去寻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然后你也喜欢他,这样两份双重的喜欢,完全够得上击退那些个许许多多的不喜欢。李沉舟把这个意思对兆秋息说了,兆秋息是头一回听说李萍的名字,“原来李大哥在母亲手下也是过得不快活的!”似乎颇为感慨。

李沉舟带些无奈地笑,“做母亲的,首先是女人,是妻子。妻子跟丈夫感情不好,婚姻不如意,哪有好心情善待自己的孩子?”

兆秋息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便也将以前自家的事说了。说他父亲生前如何逛妓院,常年在外养着女人,好的话一星期回一次家,坏的话十天半月才露上一面。说他母亲如何没情没绪,向夫家哭诉得不到同情,回娘家也没有多少安慰,一忽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忽儿又连着几日蓬头垢面。兆秋息小的时候,日子稍好过些,虽然会没来由地挨些打骂,可吃穿用度上是很宽裕的。转折点在他高小毕业上中学的时候,父亲身体差了,还养女人,便没多少钱带回家里。母亲胸怀怨气,见不着父亲的人,就冲兆秋息撒火,说他读书住校的,没用还花钱……

两个人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各自都说了很多。李沉舟把兆秋息抱在怀里,看着他说话,怎么看都不够。自然,他不大喜欢别人聒噪的,但是对于好孩子,却是说得越多越好。好孩子就是太少语,不愿多说话,其实说话很好,话说多了人才活泼才自信。李沉舟喜欢听好孩子说话,那么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睫,半出神半回想地说着那些一点酸一点苦一点甜的旧事。而旁边是对着院子的窗,帘子半掩,只露出院中一角蓝天,两段枝桠,以及枝上扑腾的鸟雀。秋阳稀稀落落地洒下来,金光浅浅,带点温暖的,又带点夙凉。兆秋息倚在他怀里,就这么对着窗子,跟他絮絮地说话,多么小的事情,都记得,都想说——李沉舟非要他说,因为他想听。譬如“上中学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兆秋息踌躇一下,“功课只得乙等,心思不在那上面……”抿着嘴巴笑。李沉舟便立刻追道:“那心思在什么上面?”极有兴趣地。“看杂书,看闲书,做白日梦呢。”“什么杂书?时事政治之类的?”这样猜测着。兆秋息便连鼻尖都红了起来,“没有——都是些靡靡的书,那些搞时事政治的人看不上的。”李沉舟恍然,“啊——爱情小说罢?鸳鸯蝴蝶,才子佳人?”兆秋息便十分不好意思地,“没有都是才子佳人,结局也并不都是好的。”“唔——那么就是悲剧了,你喜欢看悲剧呢还是喜剧?”兆秋息想了想道:“悲剧记得清楚些,喜剧看的人高兴些。”李沉舟摸摸他的脸,“我宁愿不要你记得清楚,也要你多高兴高兴——还是看喜剧好了。”兆秋息便温顺地笑笑,轻轻地“嗯”一声。

那一天便过得相当愉快。两个人一道下厨房,生火做饭,将池子里的虾子剪须去筋,放佐料煮了,又炖鹌鹑蛋汤,间或炒两盘素菜,皆是百味调和百味香。兆秋息还想着要不要给屈寒山并两个小老板留一些,李沉舟道:“由他们自己弄去——明天找来老妈子,大家都轻松!”兆秋息便不再坚持。

两人把饭菜端到东屋吃。其间,兆秋息剥一团虾肉,搁李沉舟碗里。李沉舟夹起来吃了,味道格外鲜纯。也去捞一个虾子,剥出肉来,蘸了姜醋,亲自递到兆秋息嘴边。好孩子红着脸将虾肉咬了,嚼着咽下去,咽完脸还是红的。李沉舟用筷子轻点他的下唇,好孩子脸上的红色便又艳了几分——嘿嘿!于是瞧着好孩子吃饭也有意思,也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夜的到来。两个人泡过了澡,精光赤条地钻被窝里,李沉舟躺在下面,用自家雄厚的身肌驮着兆秋息,拥着他啧啧亲吻,把好孩子吻得有点喘不上气。然后他主动去寻好孩子的小兄弟,一路摸到温暖绒绒的下面,握住那个颜色浅浅的小家伙。早就打量过那个小家伙了,跟其主人一般乖巧,做事努力不躲懒,有着新生儿似的浅色。李沉舟喜欢那种浅色,曾就这个问过兆秋息,“你之前都一个人过的?”避免说出“雏儿”之类的字眼。兆秋息还是明白过来,又是一阵脸红垂眼,“一个人也挺好的……”李沉舟便道:“一个人是没什么不好,但到底冷清了些。”其实心里真正想的是原来自己是第一个跟好孩子肌肤相亲的人,说窃喜呢有点算不上,但终究是高兴的,大拇指缓缓抚摸兆秋息的额头,腿丫一张,那个浅色的小家伙便硬鼓鼓地杵了进来。

兆秋息的头埋他胸前,热气呼呼地喷他胸上,嘴里团团裹着他的奶/头,合着后椎处一下一下的撞击。每一下撞击,都炸开一波酥快的暖流,充溢肚腹。暖流中心,是好孩子那浅色的小兄弟,这时已变得硬烫硬烫地的,深深埋他身体里,那么一下一下,小鹿似地懵懂、勤奋而欢欣。他知道,按照这种节奏,好孩子可以撞上很长时间,那种酥快、那种呼气、那种啧啧吮他奶/头的水声——都是无需着急的。夜很长,外面很安静,李沉舟熨帖地驮着他的好孩子,有条不紊地带他一齐向山顶攀去……

☆、少年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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