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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盯着那张肖似吴清末的脸,忽然就感到跟此人计较极无趣。萧开雁是那种天生的“好人”,行事周正,一板一眼,在可能的范围内,算是严于律己了——除去勾搭别人的妻子而外。甚至在这一点上他都没法怪罪萧二,因为就算没有萧二,也会有郑二钱二;萧二只是偶然,不是必然,问题还是出在赵师容身上。想通这一点,再对着这张教养良好的脸孔,柳随风的心情就变得比较平静了,另一层原因也许因为萧开雁是萧家三子中长得最普通的——前头说过,只比吴清末稍强。严于律己,面孔普通,又在道义上亏欠着自己,跟这样一个人打交道,柳随风其实占尽了优势。他应该高兴点的,对不对?本来萧家三子中,也只有一个萧二能看,他那个大哥自不必说,单单他那个弟弟……呵呵,亏得他那个弟弟没也跑来前线,否则指不定自己不会趁阵地混乱,对萧三的方向放上一枪。到时人倒下了,谁还会理会是不是日本人打的?……

萧开雁已经开始说起来。他知道柳随风并不在认真听,但他自己必须表现出那种认真和重视来。柳五心里打什么算盘他管不着,但他既然到前线来了,就不会随随便便敷衍了事,只为自家的性命考虑。时至今日,他胸中很有一些感慨,对着已经体会过战争气息的柳随风,他很想将这种感慨分享。站在死亡的灰土上回望太平的日常,回望那些曾经在自己生命里扮过重要角色的人,他以为其中蕴含着珍贵的体悟。作为转折,他提起了岳麓山北边的洋人医院,“……柳团长修水中的毒好些了罢?要不我给你写一张介绍信,柳团长拿着信找洋人医疗队,再让他们检查检查,好安些心……”

柳五轻叹口气,“萧师长,说了这么多,你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萧开雁就不知该怎么往下接。后面准备着的一些话,就只好先不讲了。柳五对重庆的人和事只字不问,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就他自己,他是很想聊聊四川那边的事的,说说临行前,那边的人如何举行了一场欢送会。会上来了很多朋友和熟人,气氛虽热烈,大家却都显着强颜。当然,也不光是为了欢送他,还有跟他一起上前线的唐柔,只不过他来了长沙,而唐柔去了桂南……

欢送会是由当局的一个新贵号召举办的,用的是抗战募捐的名义,顺道给他们几个赴前线的军官鼓舞士气。新贵姓孙,山东人士,依稀听闻是军阀出身,然而一见之下,却是眼镜闪闪斯斯文文,当众发起言来滔滔不绝直指人心,想来笔杆子上有着一套,正做着谁的幕僚。后来听师容介绍,才知道此人名叫孙天祚,自家大哥就在长沙作战,搞募捐最有动力。

赵师容跟萧开雁坐在一席,旁边是唐柔和曲抿描。两人今年春天订的婚,静悄悄得没什么动静。不想订完婚,唐柔就提出上前线,把唐曲两家人都惊着,这个说那个劝的,无奈平日里看上去文静弱质的唐柔就是铁了心,那头已经跟桂南一部联系好,非走不可了。“又把唐老太太气病过去一回,说这家人她是越来越管不了了,要死要活的,都随他们去……”赵师容对他这么说,脸上也笑得颇为惨淡。萧开雁只能握紧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去看唐柔。

唐柔穿了军装,也是一副文静弱质的体态,这会儿他正跟萧秋水站在一处喝酒,离众人都远着。赵师容看了一会儿,又道:“我听说,唐方又有喜了?”

萧开雁颔首,“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本来妈要过来送送我的,说唐方要养胎,千帆又没人照应,只好派秋水过来,嘱我千万留着命,别连自己的第二个侄儿都见不上。”

赵师容听了,淡淡一笑,眼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那头,萧秋水看着一身戎装的唐柔,心里感慨万千,“明明当年最想参军的是我,谁知今天倒是你们一个个地上前线了。这次你到桂南见了南顾,替我向他致意……对了,听说梁襄如今在新兵训练营做事,你见过他了?”

唐柔望着他道:“嗯,前些年梁叔叔在上海被害过世,他脸上也被歹人划了道口子……本来见到还怕他伤怀,尽量不提过去的事,反倒是他自己说起来,说这几年跟着军需处的雍希羽做事……你知道雍希羽吗?以前也是上海海关的,跟梁叔叔一个科?”

“听说过,也是个能人,这几年在后方名头很响,跟这个孙天祚差不多。”不知怎地,萧秋水有些兴致缺缺,饮了口酒,人有些发怔。

唐柔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用那种看一眼便少一眼的方式看着他。他认识萧秋水很多年了,这么多年的岁月,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跟这杯里的红酒一般,深沉、浓酽。他在这深沉和浓酽里过了很多年,从小到大,从南京到重庆,过到如今,萧秋水即将成为第二个孩子的父亲,而他自己也按部就班地订了婚。所有的事情都是既定的,不出意外,他们就只能这样了,各自守着各自的责任——很好听的责任,梦游般地往前去。只有在他看着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在梦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不能够。这么多年了,他的感情始终在萧秋水身上,藏得很深,浓得醉人——醉中是一望无尽的苦,他恋了萧秋水多少年,便吃苦吃了多少年。吃到现在,他到底有些疲劳了,突然地,想给这份感情来一个了断,战争给了他这个机会。战争不会让他忘记萧秋水,但战争也许能让他看到除萧秋水之外的世界,一个不再局限于一个人的世界。倘若战死,正好一了百了;倘若得以活着回来,一个亲临过战争的唐柔,大概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恋着一个从未上过前线的萧秋水了。他深信,战争将深深地改变他,如果不是彻底地解脱他的话。

因此,在出征之前,他完全有理由将这一切理还乱的事情了结,了结的一个意思就是——“萧大哥,”他唤道。

萧秋水回过神,看他,“怎么?”

唐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次上前线,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属于你的东西。”

萧秋水接过信来,见封上的落款人是屈寒山,“什么时候的?这人是谁?”

“好几年前的了……”唐柔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落款人许是随意编派的,信则是李帮主写给你的。”

萧秋水整个人一震,望着抽出来的信,“怎么会……”

“那年李帮主被捕前写给你的。当时你正忙着什么事,我跟方姊替你收信,方姊把那些落款人不熟悉的和乱七八糟的广告信件拣出来,让我拿去丢掉。我顺手放着,一直没整理,前两天收拾行李才注意到,一个个打开来瞧了,发现这一封是李帮主给你的,想着还是还你的好……”

然而萧秋水已经不在听了。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读起来,这是李沉舟的信,李沉舟的字,他还从来不知道,李沉舟的字是这样的——跟他的人一样,让人眷恋。他先飞快地读了一遍,脑子里嗡嗡着,目光落在信尾处的“李沉舟”三字上,呆了半天。然后,他径自抓着信排开众人,走到外头的走廊上,一个人在灯下逐字逐句地读,不知读了多少遍。看一遍,在廊上来来回回地走,走到头,又忍不住再看,看完转身再走……

信确是李沉舟于被捕前写给他的,信中李沉舟称他“萧三兄弟”。李沉舟写这封信,是想谋求他的帮助:当时舆论对李沉舟很不利,风雨满城,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证据了。信中,李沉舟先是坦承自己治下的权力帮的确行止有亏,只是希望他萧三兄弟能看在两人旧谊的份上,施以援手。最后说自己会在一石居等他,无论他是否前来,他都会在那里等他,“君名秋水,吾愿望穿而后君至矣”。下面是成信时间,开战前一年的秋天——最后一场金秋。

萧秋水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结束那场欢送会,如何头重脚轻地回到住处,如何将那封信按在胸前,昏言昏语地念叨着入睡。第二日起床,门一打开,赫然是带着孙儿的孙静珊连夜赶来重庆,要来给自己的二子送行。

“我半个月没睡好觉,想着开雁,就忍不住地掉眼泪……一大早让人订了票,带上千帆就来了。非来不可,我生的儿子我不疼谁疼!”说没几句,就嚷着要去看萧开雁。萧秋水没什么心情,打电话叫来司机,让先载着孙静珊上萧开雁那儿,“妈你先去看看二哥,我一会儿带千帆过去。”

到孙静珊终于走了,儿子萧千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舔着手里的棉花糖。他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除了睡觉和手上有吃的,少有能静下来的时候。眼下,他穿着夏天的短袖短裤,带着圆溜溜的小草帽,做着美国童子军的打扮,吃一会儿糖,望一会儿爸爸萧秋水。他发现,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那种发白的不好看。

萧秋水浑没在意他。孙静珊走后,也只是抓着李沉舟的那封信,一遍遍地温习,把笔画的一钩一捺都印到心里,也无法纾解那充溢于胸的悲伤。他想起李沉舟,想起他穿白衫时的样子,想起他在石婆婆巷请他吃馄饨时的情景,想起在他婚礼上李沉舟望着他的眼神……婚礼之后,他再没跟李沉舟单独见过面。是了,本是他要求他们不再单独见面的。但是李沉舟还是写下这封信,不敢呼他“秋水”,以从未有过的谦卑,祈求他的见面。见面也不是为别的,只是希望“萧三兄弟指明一二解困之策,沉舟顿首拜谢”。顿首拜谢,都顿首拜谢了,自己还是没有给他机会。他说他会在一石居一直等他,想来定是做到了。一石居,南京的一石居,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却亲热地像是频频光顾过一样。李沉舟怕是等了他一天,空等不至,心情可想而知。愈等天愈暗,愈等心愈沉。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没能出现,李沉舟必感到人世的无情,必然认定两人之间的一刀两断,再无可动摇。所以后来在拘留室见面时李沉舟才会正眼都不看他,大概心里早就将他除了名,一丝位置都不留给他了罢。

李沉舟的死,已然让他感到巨大而无法弥补的空落。不想李沉舟生前,还曾如此卑微地向他求助,等待他,企盼他的出现。而他终究让他失望,将他拒斥,而这番失望和拒斥,甚至并不是自己的过错……如果当年自己收到这封信,想来必定会……

午夜来梦,生死回影。萧秋水看着李沉舟生前给自己写的唯一一封信,郁卒到难以自持,抓着信纸的手愈捏愈紧,一种难以忍受的感情,就要爆发出来——

“爸爸,你怎么哭了?”千帆抓着棉花糖,站到他面前,仰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

是了,千帆,他还有千帆。舟上永远都会有着的帆,跟舟船永远联系在一起的风帆。萧秋水看着儿子半晌,胳膊一张,把儿子抱到怀里。

又是一年盛夏,风里吹来紫丁香的清芳;夏天是恋爱的季节——

“爸爸不哭,千帆给你吃糖……”萧千帆努力地把棉花糖送到萧秋水嘴边,尽管上面已经没剩多少,尽管他很想把整个一起吃掉。

萧秋水看了儿子一会儿,把头深深埋进儿子的颈窝。盛夏虫鸣,大颗大颗的热泪,从脸上悄然滚落。

☆、桃源牧歌(上)

窗纸被晨光印出第一抹亮白的时候,李沉舟醒了。瞥一眼窗纸,嗯,还没有染上橘红,翻个身,可以再睡一会儿。翻身也是轻软的,怕惊动怀抱里的好孩子。肩膀慢慢压下去,胳膊收紧着,让好孩子的脑袋始终靠着自家胸脯,觉不出变荡。厚实暖乎的胸脯,正好给好孩子做枕头。其实好孩子有自己的枕头,四四方方灌满上好棉花的一个,跟自己的并排。然而几乎没用过,因为好孩子一直就是枕在李沉舟胸怀里睡的,有时面孔对着他,有时脑勺对着他——没有闹脾气的意思,好孩子不闹脾气。一般来说,李沉舟喜欢好孩子面孔朝着他,这样能瞧见他的脸,俊秀而带点朴讷的,让人见了便想微笑;另外一些时候,他会贴着好孩子的背把人搂抱,鼻尖抵着好孩子的耳朵边,一蹭一蹭地说悄悄话。说悄悄话的意思就是并没有实质性内容——从晚上的饭好孩子为何吃少了说到花盆子里种的葱终于抽枝,从南屏大戏院里的美国片子不怎么好看说到明天得买一只老母鸡炖给好孩子吃,想起什么说什么,絮絮切切,如穗落盘。李沉舟小声地说,好孩子小声地应,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两人脸上显出对所有大事小情达成更深一层了解的满足。一阵密集澎湃的私语过后,蓦地同时缄口,一段异样的宁静趁虚而入,在两人心头回漾。漾来漾去,李沉舟的唇碰着了好孩子的耳珠,一点点地往前游移、亲吻,直到嘴对嘴地贴合到一起,便更加难分难舍地错头深吻。吻中有情/欲,可是盖过情/欲的,是另外一种情感。这种情感,李沉舟不知该怎么形容。

他喜爱兆秋息,兆秋息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但这种爱似乎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爱,那种令人沉醉到难以自持的爱恋。李沉舟体会过那种爱恋——一生只得一二的爱恋,激昂之时如风暴如怒海,直教人甘心全没,而不求生还。呵呵,说得过了,最多只在其中一二时刻不求生还,其余还是多为自家考虑,迈步得颇为小心。然而再如何小心也还是撞了冷壁,于是以拳击掌,心道果然所料不错,此路到底是走不通的!败兴而返,心中也自此多了余悸。好孩子却不是风暴怒海,好孩子太顺受柔和,不会想要来掀起一番情感的狂澜让人颠倒。跟他以前所经历的那些人不一样,好孩子是无需他来适应的;那些人却需要他来适应,费力适应。那些人很优秀——太优秀了,优秀的人不免带刺,被扎也就不奇怪。这不是说好孩子不优秀,好孩子当然也优秀,但没有优秀到带刺的程度,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优秀,李沉舟可以承担得起的优秀。一丝摩擦都没有地,好孩子进入了他的生活,春风化雨般自然地,他拥着好孩子一夜夜睡得沉沉。他不担心任何变故,他不用担心任何变故,他知道好孩子不会生发任何变故,一定要有变故,也必是其他人兴风作浪,不肯安分。所谓风浪,李沉舟已经经历的太多,年轻时经风浪还可说是锻练筋骨,振奋神志,到了一定年纪,便只想到一些宁和的地方去,萋萋芳草,涓涓细流,肥胖的地鼠从洞里探出鼻子,在风中一嗅一嗅。人一旦上了岁数,便会重新捡拾起儿时的某些念想:可爱的风景,可爱的房子,可爱的人,可爱的家……年纪还轻时人们不会重视这些孩童时期的想法,非要大苦大痛之后,才会隔着遥远的岁月,觉出那幅画卷的美好来。一直都是很美好的,区别在于,有的人苦痛后还能重拾,有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怀里,兆秋息微微一动,细细的鼻息喷洒过来,是好孩子惯有的轻柔。李沉舟借了晨光看他,看他不设防的乖巧,看他毫无保留地睡在自己怀抱里的模样。他知道好孩子爱慕他、仰赖他、眷恋他,知道从上海到武汉再到岳阳,好孩子倾尽积蓄地寻找他。“怎么这么傻呢?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外面又是打来打去这么危险的……”李沉舟忍不住喟叹,去亲好孩子的脸颊,“要不是在岳阳碰上,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呢?你这么始终一个人,连个准信儿都没有的……”好孩子就不说话,头埋到他胸前,半晌,才小声地道:“就是觉得你肯定还活着,想看到你仍然好好的,否则心里不踏实,做不进事……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主意,又逢开战,就一路这么摸过来……”李沉舟就拿手一遍遍地抚摸兆秋息的头顶,掌心感受着那毫无杂质的温顺柔滑,然后嘴唇慢慢低下去,低下去,停在那可爱的额头上,很久都不分开。

没什么好说的了。好孩子值得最好的给予。在所有人都离开了李沉舟的时候,是好孩子一路锲而不舍,带着惊人的盲目和惊人的耐心,小心地、笨拙地、毫无头绪又四处碰壁地,来到李沉舟面前,只是为了确定他还活着,想看到他仍是好好的。他当然会好好的——若在好孩子到来前还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那么好孩子出现以后,他就找到了那个理由。好孩子就是那个理由,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风暴席卷了一切,他本来什么都没有了,他本来又要一个人过活,只身前往昆明。昆明有小妮子这不假,但小妮子跟小朋友差不多,要别人给他安慰,他却无法给予别人安慰;有些话无法跟他说。本来上天可以什么都不给他的,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干熬,负着前尘晦事,一日日过得寡郁。但上天还是给他派来了好孩子,比小棉袄还要贴心暖人的好孩子,而他以前甚至都没怎么注意过好孩子,不知道这么颗可爱的珍珠就遗落在自己身边。其实还是自己愚蠢——南京那些年犯下愚蠢无数,也不差这一着。他毕竟不是圣贤,在旧都的功名美人面前,免不得头昏脑热两眼蒙昧。然而还是有好孩子给他,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好孩子。李沉舟若为父母,必定将兆秋息视为掌上明珠,是男是女,都是掌上明珠。事实上,多数时候他正是把兆秋息当自家孩子来看的,尽管以兆秋息的年纪只适合做他的弟弟。然而弟弟虽好,却没自家孩子亲。李沉舟没有自己的孩子,阿彻去后,心里始终空着那么一块,一直填补不上。兆秋息来了后,便不自觉地把他揽到羽翼下,当作自己养的,带着他同吃同住,事无巨细地关照。自然西屋的小妮子也可算作个孩子,但小妮子顶多是个别扭的小女,不比兆秋息的懂事可人。待到晚上两人做/爱,就暂时将这自家孩子的身份稍稍撇掉,描上些恋人的色彩。用他雄厚的身体驮着兆秋息,看着好孩子在其身体里奋进至眼里汪水、双颊酡红,李沉舟忍不住从头顶心开始往下,一点一点地抚摸过好孩子的背脊、椎骨直至那紧实的小屁股。瞧好孩子鼻尖上出了细汗,手指轻轻刮划,替他抹去。好孩子是个好犁手,但许是自己这块土地过于肥沃,每次都要耕作到好孩子头上冒了热气,那纳在身体里的犁头才重重一撞,如释重负般呼洒开来。这时的好孩子手脚一舒,头埋在自家胸前急急地轻喘,下头小屁股脱力般一歪,那个奋战了多时的小犁头溜溜呼呼地出脱——出脱了也是紧挨着自家下股,舍不得离开那耕耘了一遍遍的沃土。李沉舟这时便紧紧将兆秋息拥抱,用亲吻来奖励他,亲他的额头、鼻子和下巴,反复来去。有一次,他忍不住问兆秋息,“除去把我当恋人之外,还把我当做什么?”好孩子伏在他身上,摩挲着他的胸肌,颇为嗫嚅地道:“把你当父亲——”李沉舟就很高兴,正要追问原因,兆秋息又加上一句,“还有……女人。”脑袋一低,直往他胸间埋,两瓣耳朵桃红粉红,连颈子都是红的。李沉舟先是哑然,接着便失笑,同时又觉得有趣,“这话怎么说?我可是没有奶,也生不出孩子啊!”兆秋息头慢慢抬起,掌心压着他胸上的奶/头,将整块胸肌摩遍,然后手往下滑,滑到李沉舟的臀上,合掌捏实,“你很温暖,也很大……”啜唇去就奶/头,抵在齿间迷恋地吸吮。李沉舟抚着他后脑,任他在身上把玩。他好像明白好孩子的意思了……好孩子需要他,而他也需要好孩子。

窗纸由怆白变为橘红的时候,兆秋息也醒来。左脸颊贴着李沉舟的胸,右脸颊挨着李沉舟的臂,不自觉地擦挨数下,正好是李沉舟奶/头的位置。天气稍凉,李沉舟穿了件汗背心,背心极为服贴地勾勒在身上,左右罩住两处暗色的圆圆的奶,却不敌奶大色浓,仍是在白色的一层薄布下,明显地召露。兆秋息在他胸上摩着脸,摩着摩着忍不住挑开那层薄布,嘴巴一张,将奶/头含进嘴里,婴儿啜奶嘴般地品咂。李沉舟浑然不觉地两臂环着他,向他道:“我们今天去联大新校舍门口摆摊罢,那些女学生都很愿意照顾我们的生意——大概因为你长得好,惹人喜欢。”兆秋息稍稍丢了奶/头,微赧,“联大的男学生长得好的也很多……”说话间,李沉舟感到股间有东西硌着他,大腿一动,心里先笑了——好孩子的小兄弟也醒来了,而且非常精神,正昂扬地做着引体向上。兆秋息也发觉,跟他互望一眼,十分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却抵不过李沉舟边微笑边把他搂上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手一路下滑,逮住那个睡醒的小家伙,不轻不重地抚摸。兆秋息鼻里“唔唔”着,脑袋一侧,又叼住那个压在脸下的奶/头,含在舌上舔舐。于是李沉舟事下,好孩子事上,两人都忙活,都有事情做。片刻,李沉舟手里握着那个温暖适中的小家伙,问兆秋息:“早上你想吃什么?馄饨怕是吃腻了?”好孩子下唇微微一撅,“吃不腻的……西屋的小老板也这么说来着。”李沉舟又问,“那好,一会儿给你下馄饨,再打个鸡蛋,好孩子喜欢半嫩的鸡蛋……昨晚熬的骨头汤,罐子里还有点虾米,都给好孩子吃,让好孩子长得壮壮的!”兆秋息这下眼皮落下去,却连上唇都撅起来,“李大哥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李沉舟手里的小家伙终于安静地平躺下来,“哎,就想把你惯坏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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