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弦心里胡乱琢磨着,盯着头发看出了神。这李弦长着一张女人脸就算了,偏还留了一头比卫子夫还美的长发。女子云鬓环髻飘然若仙当被人赞,可长在男人头上完全是浪费啊。看自己现在小胳膊小腿的,再配上这么个发型,娘中之娘非他莫属了,真当长叹一声:唉……只恨自己怎么就不穿成李淙那样的,身板在那儿,就算浑身脏兮兮又穿得破破烂烂也难掩那份气度。
就在萧弦怨念的当口,李淙跨进了里屋,见萧弦低着头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连他回来也没察觉,于是轻咳了一声。萧弦闻声仰头,见是李淙,一下笑了开来,对着来人兴冲冲地道:“啊,哥你回来了。”
“嗯。去县里送菜。”李淙点头。萧弦没问李淙去哪,李淙还是交代了去向,不想让萧弦不安。见萧弦已披了衣服在床头坐着了,又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哦,才醒了没一会儿。”萧弦问一句答一句,注意力明显不在李淙身上,还心心念念地攥着手里的头发,看来怨念颇深。
“饿了没?”李淙问。看看天色,其实还早着,不过想到萧弦昨晚睡得早,估摸着这时候也该饿了。
“呃,”温饱可是民生大计,萧弦愣了一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头发,低头摸摸肚子道:“有点。”
“哥去给你热吃的,等等就好。”李淙说着出了里屋,进灶间热粥和鸡汤,又把药给熬上,而后等水烧开,舀了热水倒进脸盆里,再兑进凉水,试试热度差不多了,取了杯子和绢帕端着脸盆进屋去料理萧弦的洗漱。
“来洗脸。”李淙照昨日那样搬了凳子到榻边,搁好水盆让萧弦洗脸。
萧弦望着榻边半盆子冒着热气的温水,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洗过了。”
“洗过了?”李淙诧异。
萧弦点头:“嗯,就拿灶间壶里的水洗的。”
李淙不悦地皱了一下眉,把水盆搁到桌上,低下身坐在榻边的凳子上,对着萧弦责问道:“不是让你不要下地的吗?”
“我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自己起来洗了。而且洗脸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大哥了吧……”萧弦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解释。
“胡说!”李淙打断了萧弦的话,抬手放轻力道敲了下萧弦的脑袋教训道:“才一天而已,药都还没吃完,身体怎么会好?大夫的话要听,不然落下病根,以后有得受了。”
古人就这点麻烦,最喜欢小题大做,休息休息就能好的病偏偏还要扯上养生啊气血啊什么的,大道理一通又一通。萧弦别过脸撇嘴,转回来却一副乖弟弟的样子对着李淙唯唯诺诺道:“是,是,我错了,下次不了。”
李淙失笑,知道萧弦嘴上应承,心里一定不听话地在嘀咕,摇头无奈道:“真是小孩子心性,一点都歇不住,不过躺个半月罢了,忍忍就过去了。”
呵呵,萧弦傻笑。又是小孩子,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哥哥都一副“哥哥是大人了,你还小”、“哥哥比你聪明,弟弟是笨蛋”,又或者是“哥哥照顾你,当弟弟的只要好好听话就行了”的样子?看李淙那样子也没长他几岁吧?
心里计较着年龄问题,萧弦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现在这个“自己”究竟几岁呢,于是问李淙:“哥,话说我今年几岁了啊?”
“这……”李淙突然愣住,倒是把他问住了。皱着眉头把曲弦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不确定地喃喃:“大概是……十七吧。”又突然想起昨日去县上打听红杏楼的消息,那面摊老板似乎有提到曲弦的年纪,李淙细想了一遍,而后笃定道:“对,确实是十七。”
“十七也不小了啊。”萧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嘴上嘀咕,心里却道这李弦长了十七年就长成这副摸样,真是白瞎了。
可李淙却不这么觉得。自从打算让曲弦住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把曲弦摆在了弟弟的位置上,就算曲弦以后七老八十了,在他眼里也还是个弟弟的样子,所以听到萧弦反驳,李淙开口道:“还有三年才弱冠,怎么不算小孩子?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我是你哥,有什么事就跟哥哥说,一家人哪里来麻不麻烦的?”
“哦哦哦……”萧弦连连点头,一声又一声应得倒快,就是不知道他真正听进去了多少。李淙望着萧弦那样子,突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板下脸一本正经道:“你可记着了,既然是弟弟,那便一辈子都是小辈,就算成年了哥也得管着你。”
“啊?”萧弦惊得喊了出来。真的假的啊?成年了还要哥哥管,难道又是这地方的什么奇怪风俗?可自己是男的啊,难道男人也要遵从在家从父从兄、出嫁从夫的三纲五常么?
李淙心下暗笑,面上继续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啊什么,长兄如父这话没听说过么?”
“呃……”萧弦语塞,也分不清李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其事,一下子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李淙见萧弦不声不响的,收起了玩笑心,抬手顺了顺萧弦鬓边有些凌乱的头发,道:“不过等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哥就管不着了,该你去管别人了。现下就好好听话,别总是下地,也别到处乱跑,这地你不熟,跑丢了可不好了。”
李淙默默叹了口气,提起这茬,倒记起了曲弦的身份。曲弦现下失了忆,自己又不能把过去的事告诉他,所以确实得好好看着他,要是贸贸然跑去县上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了。可话虽如此,李淙也只是心里计较,若跟曲弦明说,只白引他起疑,不过从村里去县上路程也不短,曲弦不认得路,应该跑不到哪儿去的。
听李淙这么说,萧弦沉默了。娶媳妇生孩子?那该是多么遥远的事情。真等到那时候,自己还会在这里吗?不过一缕飘忽不定的游魂,自己还等得到那时候吗?可望见李淙一脸关切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口里说的也确实都是为了他好,萧弦垂下脑袋,默默点了点头。
李淙见萧弦蔫蔫的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事。若说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何眼里又总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若说已经记起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想起了多少,这般猜来度去,就算是习惯把事情放心里的李淙也有些惴然了。可他真心希望曲弦今后能彻底摆脱掉男倌的身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虽说东琅男风开放,民间娶男妻男妾的大有人在,可不管是不是男子,以色侍人总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李淙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揉揉萧弦的脑袋,给他交代了一声便出去端吃的。
药还没煎好,仍旧在灶上熬着,昨天做的鱼粥和鸡汤还剩了好些,不过连着两日重样的菜猜萧弦大概会觉着腻味,于是李淙打算早上热了昨晚的剩菜让萧弦随意吃点,天还早着,中午的话等过会儿再想想弄点什么给他补身。
李淙盛了鸡汤和粥端进里屋,往榻边看去,萧弦埋着头又在摆弄头发。李淙奇怪,早上回来就见萧弦盯着头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直到自己开口,连眼睛都没挪一下,方才自己不过出去取个吃食,进来又见他开始攥着头发发呆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盯着头发作甚么,难不成头发上有花?”李淙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转身站在榻边对着萧弦打趣道。
刚才李淙回来打了岔,萧弦现下又想起了当务之急的头发问题,于是甩了甩脑袋道:“啊,不是,头发太乱了,我想梳头,可是没找到梳子。”
就算家里穷买不起铜镜,梳子总该有一把吧?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他早上醒来后下地转了一圈,只找到了剪子却没找到梳子。要不是顾虑着剪头发或许不太好,现在地上肯定已经一堆断发了。
可李淙却疑惑地顿了顿,似是不解地问:“梳子?那是何物?”
“就是梳头用的啊。”梳子还能干嘛,不梳头难道还能吃么?萧弦心里腹诽,以为李淙没听清楚,于是这般解释了一句,没想到李淙仍旧摸不着头脑地盯着他,萧弦无奈,只得抬手攥了一把头发在手里做了个梳头的动作,嘴里嚷道:“就是这样梳头,梳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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